周五下午的体育课，是夏日月的噩梦。
当体育老师宣布今天进行篮球分组对抗时。那种熟悉的焦虑感如潮水般涌来——又是分组，又是等待被选择，又是可能被剩在最后的恐惧。
“自由组队，每组五人！”老师吹响哨子，“五分钟内组好队！”
操场顿时喧闹起来，同学们迅速聚集成小团体。夏日月站在原地，手脚冰凉。这种场景总能把她拉回初中那段被孤立的岁月——每次分组活动，她总是最后被“分配”掉的那个，有时甚至没有组愿意要她。
“日月，来我们组吧！”前桌的李薇朝她招手。夏日月刚松了口气要走过去，却发现李薇组已经凑够了五人。
“啊，不好意思，人满了。”李薇抱歉地笑笑，转身投入游戏中。
夏日月的脚步僵在原地，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刺在她身上。她下意识手足无措，就像以前无数次的那样。
“还愣着干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日月回头，看见江星辰抱着篮球站在那儿。他所在的组只有四个人，明显还缺一个。
“快来啊，缺个人。”他语气平淡，仿佛这只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夏日月犹豫了一下：“可是我篮球打得很差...”
“谁在乎？”江星辰挑眉，“又不是NBA选秀。”
组里的其他三个男生笑了起来，纷纷招呼她加入。夏日月这才慢慢走过去，心里的焦虑稍稍缓解。
比赛开始后，夏日月果然成了最弱的环节。她运球笨拙，投篮不准，防守时总是慢半拍。几个回合下来，她已经气喘吁吁，脸上全是汗水和羞愧。
“对不起...”又一次丢球后，她小声道歉。
“没事，”江星辰跑过她身边，轻轻说，“站在篮下，有机会就投。”
接下来的比赛，夏日月发现队友们总是有意无意地把球传给她，尤其是江星辰，每次突破后如果看到她有空位，一定会传球过来。
“投！”有一次他大喊着，把球精准地传到她手中。
夏日月下意识地举手投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居然进了！
“好球！”组里的男生们齐声喝彩，江星辰朝她竖起大拇指。
那一刻，夏日月感觉心中的某个结突然松开了。她不再是那个总是拖后腿的累赘，而是团队中的一员，尽管不完美，但被接纳着。
下半场，她放松了许多，甚至主动跑位要球。虽然大部分投篮还是没进，但没有人责怪她，反而每次都会鼓励：“差一点！”“好尝试！”
比赛结束后，夏日月累得直接坐在了地上。江星辰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打得不错。”
“才怪，”夏日月接过水，苦笑道，“我拖后腿了。”
“又不是正式比赛，”江星辰在她旁边坐下，“开心就好。”
其他组的同学还在继续打球，欢呼声和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充斥着操场。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微风轻拂，带走运动后的燥热。
“其实...”夏日月突然开口，“我以前很怕体育课。”
江星辰侧头看她：“为什么？”
“小学班里没有很铁的朋友。”夏日月低头看着手中的水瓶，“初一初二没什么分组体育课，初三的时候……他们都很讨厌我……”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我就像个多余的累赘，谁都不想要。”
江星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怎么了？小学时你不是很乐观吗？”
“人都是会变的。”她轻声说。
“但也可以变回来。”江星辰站起来，朝她伸出手，“下次体育课，我们还一组。”
夏日月看着他伸出的手，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小学时代。每次早晨跟奶奶吵完架，出来在车站看到他，好像拨云开雾。
她握住他的手，被他拉了起来。
“你的手在抖。”江星辰没有立刻松开手。
“还有点紧张。”夏日月老实承认。
“那就多握一会儿。”他语气自然，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直到不紧张为止。”
操场上喧闹依旧，但在这个角落里，时间仿佛静止了。夏日月感觉到江星辰手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稳定而踏实。那些焦虑和恐惧，在这份温暖中慢慢融化。
“其实...”江星辰突然开口，“我初中体育课也很糟糕。”
夏日月惊讶地抬头：“真的？你体育不是很好吗？”
“初中后突然长高很多，协调性跟不上。”江星辰推了推眼镜，“经常运球砸到自己的脚，投篮三不沾。有一段时间，我也很讨厌分组活动。”
“那你怎么...”
“后来想通了，”他松开手，笑了笑，“又不是每个人都要成为运动员。尽力就好，开心最重要。”
下课铃响了，同学们陆续走向教室。夏日月和江星辰落在最后，慢慢地走着。
“谢谢。”快到教学楼时，夏日月轻声说。
“谢什么？” “谢谢你邀请我一组。”还有谢谢你握住我的手，她在心里补充。
江星辰看了她一眼：“下次体育课，记得还和我一组。”
夏日月忍不住笑了，这是她体育课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回到教室，李薇凑过来小声问：“日月，你和江星辰是不是...”她暧昧地眨眨眼。
“不是啊。”夏日月脸一热，“我们只是老同学。”
“老同学会特意等你一组？老同学会牵着手在操场说话？”李薇不信，“全班都看到了。”
夏日月下意识地看向江星辰的方向，他正在安静地看书，仿佛操场上的一切从未发生。但当她收回目光时，似乎看到他耳尖微微发红。
她抬起头，江星辰已经背起书包走向门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那一刻，夏日月心中的某个角落彻底亮了起来。
多年来的体育课阴影，似乎因为一个人的存在，开始慢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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