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去福利院

这话太不像她会说的话，马嘉祺回头看她，小姑娘睁着圆眼睛，长睫毛颤得像蝴蝶翅膀，和刚才那个冷静谈遗产的小孩判若两人。

他鬼使神差地应了声“嗯”，拖了张椅子坐在床边。

凌晨三点，马嘉祺被细微的动静惊醒，林知乖蜷在被子里，肩膀一抽一抽的，没哭出声，只有眼泪洇湿了枕头大片。

他僵了几秒，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哄小时候受惊的猫。

小姑娘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带着哭腔的哑。

小林知乖小叔叔，我没地方去了

小林知乖我不想去福利院

马嘉祺心脏像被什么攥了一下，他低头，看见她露在被子外的脚踝上，还沾着后园子里的泥点。

他用指腹擦了擦那点泥，声音放得很轻。

马嘉祺有，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地方

马嘉祺小叔叔不会把你送到福利院的

第二天早饭时，马妈妈把一碗粥推到林知乖面前，语气依旧冷硬。

马妈妈你住下来可以，但得守马家的规矩

林知乖舀粥的动作没停，抬眼时已经是那副小大人模样。

小林知乖规矩我都背了，比如吃饭不能吧唧嘴，比如不能随便进您的书房

小林知乖还有，奶奶，我爸妈的遗产，我要一半

马妈妈的筷子“啪”地砸在桌上，马嘉祺刚夹的包子滚落在餐盘里，他扶额叹气。

马嘉祺林知乖，闭嘴

小姑娘咬着勺子笑，眼睛弯成月牙，像只偷了糖的狐狸。

早饭的碗碟刚被佣人收走，马嘉祺拎起玄关柜上的黑伞，对坐在沙发上翻画册的林知乖说。

马嘉祺走，去墓园吧

林知乖合上书的动作顿了顿，指尖在封面上的向日葵图案上划了下，没抬头。

马嘉祺弯腰替她扣好外套的扣子，是昨天刚让人买的儿童款，浅蓝的布料衬得她脸色更白。

马嘉祺你爸妈的碑昨天人多，没让你好好站会儿

小林知乖去那有什么用呢？又不能起死回生

墓园的风裹着湿冷的雨丝，林知乖攥着马嘉祺的衣角，小皮鞋踩在青石板上。

走到那方新碑前，她挣开手从口袋里摸出颗奶糖，剥了糖纸放在碑前。

她指尖碰了碰碑上林之和马嘉诚，声音软得发颤。

小林知乖妈妈以前不让我吃这个，说会坏牙……

马嘉祺撑伞的手顿了顿，伞面往她那边偏了偏，遮住落在她发顶的雨。

林知乖忽然仰起脸，睫毛上挂着雨珠，像沾了露的蝶翅。

小林知乖小叔叔，他们说车祸是妈妈的错，到底是不是真的

马嘉祺蹲下来，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水痕，语气是难得的温和。

马嘉祺不是。交警的报告还没出，别听他们乱讲

小姑娘没接话，把脸埋进他的外套里，肩膀轻轻抖着没哭出声，只有温热的眼泪洇湿了他的衣料。

马嘉祺僵了半秒，抬手拍了拍她的背。

不知过了多久，林知乖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却扯出个笑。

小林知乖小叔叔，我们回去吧

马嘉祺好

刚踏进家门，马爸爸就把茶杯往茶几上一磕，瓷面撞出脆响。

马爸爸还把她带回来干什么？这孩子根本就没有心

林知乖攥着马嘉祺的衣角，往他身后缩了缩，露出半张脸盯着马爸爸。

眼神却像带着点不服输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