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
像是被塞进滚筒洗衣机里连着转了三天三夜，又像是被泥头车结结实实碾过了脑袋，灵魂和躯壳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凌清玄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医院白墙，也不是阴曹地府的森罗殿，而是古色古香的雕花床顶，以及鼻尖萦绕的、若有若无的冷冽檀香。
最后的记忆碎片是刺眼的远光灯，震耳欲聋的喇叭声，以及……那辆仿佛从异世界冲出来的、巨大的、黄色的……泥头车。
他一个激灵，想要坐起，却浑身酸软。与此同时，海量陌生的记忆如同决堤洪水，蛮横地冲入他的脑海，与他原有的意识疯狂交织、对撞。
凌清玄，青云宗凌云峰峰主，修真界百年不遇的奇才，以不足百岁之龄踏入元婴期，曾是宗门最年轻的峰主，风光无两。然而，不知为何，他的修为自此停滞不前，足足三十年，寸步未进。昔日的天才，渐渐成了旁人眼中惋惜的对象，甚至暗地里的一些嘲讽谈资。因其境界卡死，生怕误人子弟，加之性情冷僻，他执掌凌云峰至今，座下竟无一徒。
而今天，正是青云宗五年一度收徒大典的前三天。
“穿越了……还穿成了个卡等级的元婴期？”凌清玄，或者说，现在的凌清玄，揉着刺痛的太阳穴，消化着这匪夷所思的现实。这身份，这处境，怎么想都透着一股子麻烦的味道。他上辈子就是个普通社畜，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这修真世界的打打杀杀、尔虞我诈，听着就让人头大。
【叮——检测到宿主灵魂融合完毕，最强师尊系统正式激活！】
一道冰冷的、毫无感情可言的机械音突兀地在脑海中响起。
凌清玄身体一僵。
【系统绑定中……绑定成功！】
【新手福利发放中……】
【恭喜宿主获得被动技能：境界永恒压制（唯一）。技能描述：当任何生灵对宿主产生明确敌意或恶意时自动触发，宿主境界将自动显现并临时拔高，永远比对方超出一个小境界。注：此效果仅限境界压制，实际战力需宿主自行发挥。】
【恭喜宿主获得体质：混沌体（未觉醒）。体质描述：诸天万界至强根基，万法不侵，道源亲和，成长无上限。】
【恭喜宿主获得本命武器：混沌玄兵（可成长）。武器形态：可在剑、枪之间自由转换，随宿主实力提升而进化，心意相通，如臂指使。】
一连串的提示音砸得凌清玄有点懵。
系统？还真是穿越者标配。但这“师尊系统”……他一个连自己都教不明白的咸鱼，怎么教徒弟？
没等他细想，系统任务紧随而至：
【主线任务发布：开山收徒。】
【任务要求：于本次青云宗收徒大典上，成功招收一名亲传弟子，弟子资质不得低于红色（资质等级：白、绿、蓝、紫、黑、红、金、彩）。】
【任务奖励：专属弟子功法x1（根据弟子资质天赋生成），资质觉醒丹x1（完美激活弟子潜藏天赋）。】
【系统功能“千倍返还”已开启：宿主对门下弟子进行资源投资（包括但不限于灵石、丹药、功法灌注、修为醍醐灌顶等），将获得系统千倍资源返还（注：返还资源部分可直接转化为宿主修为）。】
【附：弟子护道功能已激活。每成功招收一名弟子，系统将自动在其真灵烙印“护道印记”。当弟子遭遇生死危机时，系统将实时警报，并提供一次无视距离、空间的瞬间传送机会，助宿主前往救援。】
凌清玄看着脑海里光幕上浮现的一行行字，沉默了。
这系统，奖励是丰厚的，功能是变态的，但任务……也是刁难人的。红色资质？根据记忆，青云宗开宗立派上千年，历史上出现红色资质的弟子屈指可数，近百年更是连黑色资质都凤毛麟角。这让他上哪儿去找个红色资质的宝贝疙瘩？还几天后就要？
而且，收徒就要负责，就要投入资源，就要牵扯因果……想想就麻烦。
他下意识地想选择躺平。反正有那个“境界永恒压制”的被动，理论上只要不惹到那些动不动闭关千百年的老怪物，自保应该无虞。混沌体和那柄听起来很厉害的武器，慢慢摸索就是。
【警告！检测到宿主消极怠工倾向。提示：主线任务为系统核心，若未在规定时限内完成，将触发惩罚机制：剥夺宿主现有修为，打回凡人境界。】
凌清玄：“……”
好吧，你狠。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从那张散发着冷香的玉床上爬起来。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面对了。至少，得先去了解一下那劳什子收徒大典到底是个什么流程。
心念微动，尝试召唤那所谓的“混沌玄兵”。只见掌心一缕灰蒙蒙的气息流转，迅速凝聚成形，时而化作一柄三尺青锋，古朴无华，剑身隐有混沌气流转动；时而化作一杆七尺长枪，枪尖一点寒芒，仿佛能刺破虚空。两种形态转换随心，如臂指使，确实神异。只是这名字……算了，以后有机会再想个霸气的。
他推开门，走出静室。凌云峰高耸入云，终年积雪，放眼望去，云海翻腾，气象万千。峰顶建筑寥寥，除了他居住的这座主殿，便只有几间堆放杂物的偏殿，显得格外冷清寂寥。
这原身，还真是个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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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青云宗，问道广场。
今日的广场人声鼎沸，旌旗招展。高台之上，宗主与各峰峰主端坐，气息渊深，下方是密密麻麻、翘首以盼的新入门外门弟子，以及更多从青云宗辖下各大城池、村落选拔而来，等待检测资质的少年少女们，人数足有数万。
巨大的测灵石碑矗立在广场中央，闪耀着朦胧的清光。弟子们依次上前，将手按在石碑上，激发其内蕴藏的一丝灵性。
“王城，绿色资质，入外门丹堂！”
“李秀，蓝色资质，不错，可入外门执事堂重点培养！”
“赵铁，白色资质，唉，去杂役处报道吧。”
……
主持长老的声音洪亮，每一次宣读都牵动着无数人的心。资质好的，自然欢天喜地，甚至引来高台上某些峰主的注目；资质差的，则黯然神伤，前途渺茫。
凌清玄独自坐在高台角落的位置，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面容俊美得近乎不真实，只是那双眸子太过清冷，仿佛蕴着凌云峰顶万古不化的寒冰，将周遭隐隐投来的或好奇、或惋惜、或隐含轻蔑的目光都隔绝在外。
他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神识微动，观察着下方的检测。绿色、蓝色居多，偶尔有个紫色，便能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被某位峰主开口提前预定。至于黑色？影子都没见着。更别提系统要求的红色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通过的弟子被各峰瓜分，未能通过的则被引领离开广场。凌清玄的心渐渐沉了下去。难道真要接受那被打回凡人的惩罚？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开始思考怎么体面地接受惩罚时，眼角余光无意间扫到了广场最边缘，一个几乎被人群遗忘的角落。
那里孤零零地站着一个少女。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身形瘦小，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年纪，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在她周围，其他少年少女都下意识地与她保持着距离，仿佛她身上有什么不洁之物。之前似乎有人起哄让她去测试，但她只是摇头，倔强地站在原地不动，也因此被主持长老暂时忽略。
凌清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并非因为同情，也不是看出了什么绝世资质的端倪。纯粹是，一种莫名的直觉。在这喧嚣鼎沸、人人争抢机会的广场上，这样一个被排斥、被孤立，却又带着某种顽固气息的存在，显得太过突兀。
反正也无望找到红色资质，不如……
他心念一动，几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对着那少女的方向，默默使用了系统附带的基础探查功能——这是他研究系统三天发现的唯一免费且无消耗的功能，只能看个大概，无法精确判定资质等级。
【探查目标：未知少女】
【状态：惶恐，不安，隐藏极深的渴望】
【资质：？？？（受到未知力量干扰/封印，无法准确探测）】
【备注：目标灵魂波动异常，存在巨大潜藏风险与……机遇。】
探查结果让凌清玄微微一怔。无法探测？未知力量干扰？风险与机遇并存？
这似乎……有点意思。
就在他心中念头转动之际，脑海中的系统面板突然毫无预兆地剧烈闪烁起来，刺目的红光瞬间覆盖了整个视野，冰冷的警告音以前所未有的急促频率疯狂炸响：
【警告！警告！检测到特殊目标！！！】
【目标资质判定中……受到强烈干扰……重新判定……】
【错误！数据溢出！再次判定……】
【警告！目标潜藏资质已超越常规探测上限！！！初步预估……不低于金色！！！极有可能达到……彩！！！】
【警告！同时检测到目标体内存在极度危险的不稳定能量源！！！灵魂状态异常！！！关联巨大因果线！！！收徒风险等级：最高！！！】
【紧急提示：宿主请谨慎选择！！！此目标可能带来远超想象的机遇，亦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凌清玄的呼吸猛地一滞。
金色？彩？万古无一的无上资质？
同时还有极度危险的能量源和因果？
他看着台下那个依旧低着头，显得无比弱小、无助甚至有些狼狈的少女，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系统的警告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清醒，但那“金色”、“彩”的字眼，又像是最诱人的毒药，散发着无法抗拒的魔力。
高台上，其他峰主的目光早已被几个刚刚测出紫色资质的少年吸引，争抢之声不绝于耳，无人留意角落里的尘埃。
广场边缘，那少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怯生生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穿越了喧闹的人群，穿越了投射下来的无数或鄙夷或好奇的视线，直直地，对上了高台角落，凌清玄那双清冷如雪的眸子。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像是蒙尘的琉璃，带着惶惑与不安，深处却有一点微弱、却始终不曾熄灭的火苗在隐隐燃烧。
那一刻，所有的系统警告声，周围的喧嚣争抢，仿佛都在凌清玄耳边远去了。
他看着她。
她望着他。
鬼使神差地，凌清玄站起身。
他一动，那身显眼的雪白峰主袍服，以及那张俊美得令人失神的容颜，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连正在争抢弟子的几位峰主和宗主都略带诧异地看了过来。这位三十年来从未对收徒表现出任何兴趣的凌云峰主，今日为何……
在无数道或疑惑、或惊讶、或审视的视线聚焦下，凌清玄步履平稳，走下高台，径直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向那个被孤立在角落的少女。
他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离得近了，更能看清她洗得发白的衣襟，略显苍白的小脸，以及那双眼睛里强装镇定却掩不住的慌乱。
凌清玄沉默着。
系统的警告仍在脑海中回响，风险与机遇在天平两端剧烈摇晃。
少女仰着头，看着他，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终于，凌清玄开口了，他的声音清冽，如同山间冷泉击石，在这突然安静下来的角落格外清晰：
“你，可愿拜我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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