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气氛比以往更加微妙。
王橹杰低着头，几乎是用数米粒的速度在吃饭，根本不敢抬头看对面的男人。张桂源倒是神态自若，偶尔还会就菜品的口味点评一两句，仿佛傍晚花园里那个近乎调情的举动从未发生。
但王橹杰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张桂源那句“你的信息素告诉我”，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一直试图紧闭的心门，将他那些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这让他感到无比羞耻，又无处可逃。
他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属于张桂源的烟草信息素，似乎比平时更活跃了一些，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宣告主权般的意味，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他，让他坐立难安。
张桂源“不合胃口？”
张桂源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王橹杰猛地抬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连忙摇头：
王橹杰“没有，很好吃。”
张桂源“那就好。”
张桂源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状似无意地说
张桂源“明天晚上有个商业酒会，需要携伴出席，你准备一下。”
王橹杰愣了一下：
王橹杰“我？”
张桂源“不然呢？”
张桂源挑眉
张桂源“你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张太太。”
“张太太”三个字，被他用那种低沉的、带着些许玩味的语调说出来，让王橹杰耳根一热。他垂下眼睫，低声应道：
王橹杰“……好，我知道了。”
这是他作为“联姻工具”的职责之一，他早有心理准备。只是，以张桂源如今的身份地位，带他这样一个“替嫁”且不受宠的王家少爷出席正式场合，会不会……
张桂源“不用担心。”
张桂源似乎看穿了他的顾虑，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张桂源“跟着我就好。”
简单的五个字，却像是一颗定心丸，奇异地安抚了王橹杰内心的忐忑。
第二天下午，就有专业的造型团队来到了别墅，为王橹杰打理晚上的行头。礼服是早就准备好的，一套剪裁完美的白色西装，与他婚礼上那套有些相似，但细节处更加精致，衬得他腰细腿长，肤色如玉。造型师为他打理头发，化了淡妆，当他站在镜前时，连他自己都有些恍惚。
镜子里的人，眉眼精致，气质清冷中带着一丝不自觉的柔媚，在白色西装的衬托下，宛如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
“夫人，您真好看。”
年轻的女造型师忍不住由衷地赞叹。
王橹杰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好看吗？或许吧。但这副皮囊，在这场婚姻里，究竟能占据多少分量？
张桂源回来得稍晚一些，他换上了一套与王橹杰同色系的黑色暗纹西装，两人站在一起，身高差恰到好处，一个冷峻挺拔，一个清雅出尘，竟是说不出的登对。
陈叔看着他们，眼中也流露出欣慰的笑意。
去往酒店的路上，车厢里依旧沉默。王橹杰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这是他第一次以张桂源伴侣的身份，出现在如此重要的公开场合。
忽然，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覆上了他微凉的手背。
王橹杰身体一僵，愕然转头。
张桂源并没有看他，依旧目视前方，仿佛只是做了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但他的手掌，却坚定地包裹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他微湿的掌心。
张桂源“说了，不用紧张。”
他的声音在昏暗的车厢里响起，低沉而富有磁性。
那指尖传来的温度，透过皮肤，一路蔓延到心脏，带来一阵酥麻的战栗。王橹杰的心跳骤然失序，他想抽回手，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或者说，他内心深处，并不想挣脱。
他就这样任由他握着，直到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
车门被侍者打开，耀眼的灯光和嘈杂的人声瞬间涌来。张桂源率先下车，然后，依旧没有松开他的手，牵着他，从容不迫地走上了红毯。
无数的闪光灯瞬间亮起，对准了这对新婚不久、首次公开露面的夫夫。记者们的问题如同潮水般涌来，关于联姻，关于王家与张家的合作，关于他们的感情……
张桂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商业化的微笑，手臂自然地揽住王橹杰的腰，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他没有回答任何敏感问题，只是用一句“今天是商业酒会，不谈私事”便轻描淡写地带过，然后护着王橹杰，径直走进了宴会厅。
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贴在他腰侧，隔着薄薄的西装面料，传来清晰的温度。王橹杰甚至能感觉到他指尖的细微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整个晚上，张桂源都将他带在身边。无论是与商业伙伴寒暄，还是接受别人的祝福，他始终没有让王橹杰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他会低声向他介绍重要人物的身份，会在别人敬酒时自然地为他挡下，会在察觉他有些疲惫时，带他到稍微安静的角落休息。
他的举止体贴而周到，无可挑剔。
王橹杰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有羡慕，有嫉妒，有探究。他也看到了几个王家的旁支亲戚，他们看他的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没想到这个在王家备受冷落的小少爷，嫁入张家后竟能得此殊荣。
张桂源“累了吗？”
张桂源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问。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着淡淡的酒气和烟草香。
王橹杰摇了摇头，抬眼看他。灯光下，张桂源的侧脸线条冷硬，但看向他时，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总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王橹杰“还好。”
他轻声回答。
张桂源看着他被酒气熏得有些微红的脸颊，和那双因为灯光而显得格外水润的眼眸，眼神暗了暗。他揽在他腰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许。
张桂源“再待一会儿，我们就回去。”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
酒会进行到一半时，王橹杰想去洗手间。张桂源本想陪他去，但恰好被一位重要的合作伙伴拦住说话。
王橹杰“我自己去就好。”
王橹杰轻声说。
张桂源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张桂源“快点回来。”
王橹杰独自穿过人群，走向洗手间。解决完生理需求，他在洗手台前洗手，看着镜子里那个面泛桃花的自己，有些出神。今晚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张桂源的维护，他掌心的温度，他揽在腰间的手臂……
“哟，这不是我们王家的‘功臣’吗？”一个略带讥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王橹杰透过镜子，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男人——他名义上的表哥，王橹浩的狗腿子之一，王聪。
王橹杰关掉水龙头，转过身，脸上恢复了平日的温和与疏离：
王橹杰“表哥。”
王聪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价值不菲的西装和手腕上那只限量版名表上扫过，嗤笑一声：“攀上高枝就是不一样啊，这一身行头，够我们王家赚几个月了吧？怎么样，给张总当‘替身新娘’的滋味如何？他知不知道，你不过是橹浩哥不要的……”
张桂源“他不知道什么？”
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王聪的话。
王橹杰猛地抬头，看到张桂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洗手间门口。他脸色阴沉，眼神锐利如刀，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和那极具压迫感的烟草信息素，让整个洗手间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度。
王聪吓得脸色一白，结结巴巴地：“张、张总……我、我没说什么……”
张桂源迈步走过来，甚至没有看王聪一眼，直接走到王橹杰身边，伸手，再次揽住了他的腰，将他带入自己怀中。这是一个极具占有欲和保护意味的姿态。
他这才将目光转向面如土色的王聪，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
张桂源“王少爷，麻烦你回去转告王家主。”
张桂源“橹杰现在是我张桂源的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张桂源“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关于他的、不恰当的言论。否则……”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双冰冷的眼睛里透露出的狠戾，已经让王聪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
“我、我知道了，张总，对不起，对不起！”王聪慌忙道歉，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王橹杰还靠在张桂源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震动和那强而有力的心跳。他身上散发出的烟草信息素，因为动怒而变得更加凛冽辛辣，却奇异地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张桂源“没事了。”
张桂源低头看他，声音放缓了些许，揽在他腰上的手，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
张桂源“我们回家。”
回家。
王橹杰的心，因为这两个字，狠狠地悸动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着张桂源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戾气和那深藏其下的担忧，一直紧绷着的心防，在这一刻，似乎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缝隙。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将身体更放松地靠向他：
王橹杰“好。”
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挣脱那个揽着他的手臂。
或许，他可以试着，稍微相信一下这个怀抱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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