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析的胜利，像一块巨石投入言灵宗这潭看似平静的深水，激起的涟漪远超想象。外门大比后续的比试，在林析与赵干那场颠覆性的对决映衬下，显得索然无味。弟子们议论的焦点，几乎全都围绕着林析那匪夷所思的“言律”。 “他真的就说了几个词……石头就碎了？” “那不是邪术是什么？哪有这样施法的？” “可清虚长老判定他赢了！说明他的手段并未违反门规！” “或许……他说的有点道理？咒文是不是真的太长了点？” “慎言！你想被当成异端吗？” 各种声音在宗门内交织、碰撞。恐惧、好奇、排斥、向往……复杂的情绪在年轻弟子们心中蔓延。赵干自那日后便一蹶不振，闭门不出。据说他道心受损，修为甚至有倒退的迹象。他的追随者们也噤若寒蝉，暂时不敢再找林析的麻烦。而林析本人，则在比赛结束后，被清虚长老直接带到了戒律堂后殿。 “坐。”清虚长老指了指一旁的蒲团，神色看不出喜怒。林析依言坐下，心中平静。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林析，”清虚长老凝视着他，“你今日所用，绝非简单的‘优化语法’。告诉老夫，那究竟是什么？” 林析早有准备。他不可能透露黑色匣子和《言律初解》的存在，但可以部分坦诚。 “回长老，弟子将其称为‘言律’。”林析恭敬道，“弟子以为，世间万物运行，皆有其内在规律，即‘律’。我辈巫师以言施法，实则是以‘言’引动、契合此‘律’。冗长咒文，是为确保安全而附加的‘保险’与‘仪式’，但若直接理解并驾驭其‘律’，便可化繁为简。” “言律……”清虚长老咀嚼着这个词，眼中精光闪烁，“你可知，自古以来，试图探寻‘本源之律’者，并非没有。但其路艰险，十之八九皆死于反噬，余下一二，亦多陷入疯狂。你所为，无异于刀尖起舞。” “弟子明白其中风险。”林析坦然道，“故弟子一直谨慎摸索，从未敢触及逻辑悖论等禁忌领域。弟子所求，不过是更高效、更精准地使用力量。” 清虚长老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你可知，你今日之举，已在宗内掀起轩然大波。守旧一派视你为洪水猛兽，必欲除之而后快。即便是一些开明之士，也对你的方向心存疑虑。” “弟子知晓。”林析点头，“但弟子相信，真理越辩越明。若‘言律’当真是一条死路，弟子愿以身试法，警示后人。若它是一条新路，弟子亦愿做那探路的石子。”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眼神清澈而坚定。清虚长老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那个也曾对固有体系产生过疑问，却最终被现实磨平棱角的自己。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赏，有担忧，也有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罢了。”清虚长老挥了挥手，“你且回去。藏经阁的清扫……继续。没有新的命令之前，不得再公开使用、传授你的‘言律’。宗门，需要时间消化你带来的……冲击。” “弟子遵命。”林析行礼退下。他知道，清虚长老这是在变相地保护他，给他一个相对安全的缓冲期。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林析回到自己偏僻小院后不久，墨羽和云苓便匆匆赶来，脸上带着一丝忧色。 “林师兄，你没事吧？”云苓关切地问。 “无事。长老只是询问了几句。”林析答道，看向他们，“外面情况如何？” 墨羽压低声音：“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有个奇怪的现象……”他顿了顿，“今天下午，有好几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师弟师妹，偷偷找到我们，打听……打听你的‘言律’是怎么回事。他们似乎……很感兴趣。” 林析目光一闪。云苓补充道：“而且，我收到内门一位相熟的师姐传讯，说几位常年闭关、地位尊崇的长老，似乎也被惊动了，正在询问今日大比详情。” 林析缓缓点头。影响已经产生，暗流开始涌动。他这个小石子，似乎真的开始改变这片深水的流向了。

余波与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