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从深海中缓缓上浮。Singha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病房那熟悉的天花板,而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暗蓝色虚空。他瞬间清醒,身为警察的本能让他立刻想坐起身,手习惯性地向腰间摸去——空的,没有配枪。一阵熟悉的、撕裂般的幻痛从腹部传来,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但下一秒,他愣住了,痛感如此真实,可他低头看去,身上穿的并非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而是自己那件最常穿的黑色棉质T恤和作战长裤。他下意识地撩起衣角,腹部皮肤光滑紧实,没有任何伤口,甚至连手术后的疤痕都消失无踪。一种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感充斥全身,这绝不是一个重伤之人该有的状态。这不是医院。这甚至不像是现实。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
他正坐在一张异常宽大舒适的黑灰色扶手椅上,材质柔软得不可思议。类似的座椅呈扇形排列,约有十几张,分散在这个广阔而静谧的空间里。正前方,是一块巨大得超乎想象的荧幕,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芒,上面空无一物,仿佛是等待开演的剧院。光线是这里唯一的光源,勾勒出空间的轮廓,却照不透四周那无边的暗蓝色虚无,这里没有墙壁,没有天花板,也没有出口。
Singha“怎么,这就是死后的世界?”
Thup“呃……”
一声细微的、带着恐惧的呻吟从斜前方传来。
Singha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他循声望去,只见Thup蜷缩在离他几张椅子远的位置。那孩子几乎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脸颊深深埋在并拢的膝盖里,只露出柔软的黑发顶和微微颤抖的单薄肩膀。他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脆弱,就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试图用这种方式隔绝外界的一切。一股莫名的冲动让Singha想要立刻起身过去,但多年刑警的谨慎让他硬生生压下了这个念头。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观察。很快,他看到了更多熟悉的面孔。Say和Darin坐在同一排,Darin脸色惨白,双手死死攥着Say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Say则显得相对镇定,但紧蹙的眉头和不断扫视四周的眼神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King独自一人坐在最边缘的阴影里,背脊挺得笔直,双臂环抱,是他一贯的防御姿态,但他紧抿的薄唇和下颌绷紧的线条,说明他同样处于极度震惊和警惕之中。
不远处,是那起案子的幸存者——Bom和Dear。Bom眼神涣散,嘴里喃喃自语,而Dear则低声啜泣着,身体不住发抖。然而,让Singha脊背发凉的,远不止这些。在空间更深处,光线难以触及的朦胧区域,还影影绰绰地坐着几个“人”。他们的身影有些模糊,周身散发着一种与活人截然不同的、冰冷的氣息。Singha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到了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连衣裙的小女孩,她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玩着自己的裙角,侧脸轮廓让他心脏骤停——Maysa。他那早夭的妹妹。而在另一个方向,一个面容哀戚的女人静静地坐着。她的皮肤是一种不自然的苍白,眼睛和嘴唇周围似乎残留着模糊的红色线痕。她的目光,温柔、悲伤,又带着难以言喻的眷恋,正一瞬不瞬地、跨越空间的距离,凝视着那个蜷缩着的年轻人——Chaba,Thup那早已逝去的母亲。
活人,死人,受害者,调查者,甚至是他潜意识里最深的愧疚和Thup无法释怀的牵挂……全都聚集于此。这诡异的景象让Singha头皮发麻。是集体幻觉?是临死前的走马灯?还是……某种远超他理解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