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aper.26
水官素来沉稳有度，即便面对地官的暴怒、天官的冷厉，也始终神色淡然，可此刻，眉峰却难得地蹙起。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怔忡，似是没听清苏昌河的话，又似是不敢相信其中的狂妄。
-苏恨水-“他苏暮雨难道真的觉得，我们暗河缺他一个杀手吗？”
暗河之中，杀手如过江之鲫，顶尖之辈亦不在少数，苏暮雨纵是天赋异禀、手段卓绝，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水官实在无法理解，这般底气，究竟是来自苏暮雨自身，还是眼前这两个初露锋芒的苏家子弟，太过不知天高地厚。
面对水官的质疑，苏昌河却半点未显局促，反倒微微抬了抬下巴，神情里的漫不经心化作了几分张扬的笃定。
他缓缓伸出右手，竖起一根修长的大拇指，顿了顿，指尖缓缓调转，稳稳地指向了自己。
玄色劲装的领口在灯火下泛着冷光，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一字一句，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提魂殿。
-苏昌河-“我苏昌河来此，也想立一个规矩。”
-天官-“放肆！”
天官终是按捺不住，一声冷笑划破殿内的沉寂，带着刺骨的嘲讽与威严。
他猛地前倾身体，周身的寒气愈发凛冽，墨色衣袍无风自动，眼神如冰刃般刮过苏昌河，语气里满是不屑与警告。
-天官-“你们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莫要太过得寸进尺！”
-天官-“不过是这一年来在江湖上杀出了点名堂，便真以为翅膀硬了，觉得这暗河的地界，就都是属于你们苏家的了？”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冷硬，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字字如铁。
-天官-“便是大家长亲至，也未必有资格在我们面前谈‘立规矩’，何况是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后辈！”
一旁的地官虽未再开口，周身的黑雾却又浓重了几分，座下的乌木座椅仍在隐隐颤动。
殿内那细碎的异响也愈发清晰，似是在附和天官的怒火，随时都可能挣脱束缚，席卷而来。
唯有水官，依旧端坐于座椅之上，神色平复了些许，虽眉宇间仍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诧异，却依旧保持着几分克制。
没有如天官般动怒，也没有似地官般显露戾气。
他轻轻抬手，压了压殿内愈发紧绷的气氛，目光落在苏昌河身上，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丝探究与权衡。
-苏恨水-“我倒是想听一下，你苏昌河，要立的是什么规矩？”
话音落下，提魂殿内再度陷入死寂，幽绿的灯火将苏昌河的身影拉得颀长。
他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眼底却藏着深不见底的锋芒，仿佛早已料到众人的反应，只待开口，便要搅动这暗河的一池浑水。
-苏昌河-“我的规矩就是，所有苏暮雨不想接的，我都接！这就是我的规矩！”
三官相视一眼，提魂殿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水官的目光落向了殿中另一侧，那个自始至终都沉默伫立的身影，苏灵婎。
她一身素白长裙，裙摆绣着几缕暗银色的弦纹，似断非断，衬得身姿愈发清瘦挺拔。
自踏入提魂殿起，她便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将眼底的情绪藏得严严实实。
既没有苏昌河的张扬，也没有半分初入险境的局促，只如一尊静默的玉像，连呼吸都轻得几乎不可闻，仿佛方才殿内的争执、地官的戾气、天官的怒斥，都与她无关。
水官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打破了这份属于她的沉寂。
-苏恨水-“那你呢？苏灵婎。”
-苏恨水-“你既与苏昌河一同前来，总不会只是站在这里看热闹，你又来干什么？”
话音落下，提魂殿内的目光齐齐聚向她。
天官的眼神冷厉依旧，带着几分审视。
地官周身的黑雾微微凝滞，似在等着她的答案。
苏昌河则侧过头，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看向她的目光里，藏着几分默契与笃定。
苏灵婎终于缓缓抬眼，一双眸子清冽如寒泉，却又深不见底，没有半分波澜。
她没有立刻开口，指尖轻轻拂过腰间悬着的那柄剑，剑上还有细如发丝的银弦。
那是她的武器，也是“葬弦女”这个代号的由来，弦身泛着细碎的冷光，在幽绿的灯火下，似有寒芒流转。
片刻的静默后，她才开口，声音清润，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清冷，不高，却字字清晰，没有多余的情绪，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苏灵婎-“我来，替他守规矩。”
简简单单七个字，落在寂静的提魂殿里，竟带着几分沉甸甸的分量。
她口中的“他”，不言而喻。
既是苏暮雨，亦是身旁的苏昌河。
话音落时，她指尖微顿，银弦轻轻震颤，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嗡鸣，似是无声的宣言，又似是一种警告，在这满是戾气的提魂殿中，悄然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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