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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靠近的勇气与远去的阴影

马嘉祺:向光而行

自那次踏入他们的“秘密基地”之后,林未晞的生活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外界的光和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涌入,再也无法回到之前的死寂。

马嘉祺会给她发消息。不再是客套的问候,而是一些零碎的、带着生活温度的分享——一片形状奇怪的云,配文「像你上次画里那只歪耳朵兔子」;一段他刚写好的、尚未命名的旋律小样;一句在枯燥行程中读到的、觉得有意思的话:「你看这歌词,像不像在鼓浪屿那天的雨?」他似乎笃定她能懂这些看似无意义的碎片,笃定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无需言说的共鸣。

林未晞大多时候只是简短地回复,「云很可爱」、「旋律很安静」、「歌词有点伤感」。但她开始习惯在清晨醒来时查看手机,在深夜入睡前期待屏幕的亮起。这种隐秘的、持续的联结,像一根细细的、却异常坚韧的丝线,将她从那个空旷冰冷的回忆之巢里,一点点往外牵引。她甚至开始留意北京的云,试图在马嘉祺发来的照片里,找到相似的形状。

他们又见过几次面。有时是和张真源、宋亚轩他们一起,看一场午夜电影,在黑暗的影院里共享一桶爆米花,听着旁边宋亚轩压低声音的实时吐槽;或是在火锅店的热气蒸腾里,看刘耀文和贺峻霖为了最后一片毛肚“大打出手”,丁程鑫无奈摇头,严浩翔默默把肉夹到她碗里。更多的时候,只有她和马嘉祺。他会带她去一些他知道的、安静又特别的地方,一个藏匿在胡同深处、只借阅旧书的小书屋,一个可以俯瞰城市璀璨夜景、却罕有人至的天台。

他很少问及她的过去,只是在她偶尔望着某处出神时,默默地陪在一旁,或是递给她一杯温热的饮料。他的陪伴有一种沉默的力量,不试图填满所有的空白,只是让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不是一个人。他会跟她聊音乐,聊他创作时的困惑与灵感,聊团队训练的趣事,偶尔也会流露出对未来的迷茫。这种平等的、真诚的分享,让林未晞感觉到自己被当做了一个独立的、值得信赖的个体,而不仅仅是一个需要被安慰的悲伤符号。

然而,越是靠近那份温暖,感受到那份真实不虚的关切,林未晞内心深处的惶恐就越发清晰、尖锐。她开始做噩梦,梦里不再是奶奶离去的背影,而是马嘉祺转身离开,消失在聚光灯下的茫茫人海中,任她如何呼喊,他都不再回头。醒来时,枕边一片冰凉的湿意,心口堵得发慌。

她贪恋马嘉祺带来的光,却又害怕这光是镜花水月,害怕自己这艘满是裂痕的、沉重的破船,最终会拖累他飞翔的翅膀。他是偶像,他的世界星光璀璨,前途无量。而她呢?一个连自己的生命都曾想放弃的人,一片荒芜的废墟。他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的靠近,不过是命运开的一个残忍的玩笑,迟早会醒。

这种隐忧在一个傍晚达到了顶峰。她无意间点开一个粉丝制作的视频,剪辑了马嘉祺近期一些“心不在焉”、“状态不佳”的瞬间,下面的评论区充满了各种猜测和担忧。「哥哥是不是太累了?」「公司做个人吧!」「感觉他最近心事重重的样子……」甚至有人提到了之前厦门、北京一些模糊的“私人行程”路透,语气里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虽然那些评论并未直接指向她,但林未晞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像是坠入了冰窖。她关掉手机,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罪恶感攫住了她。看,她的存在,已经开始给他带来麻烦了。哪怕只是潜在的麻烦,她也无法承受。

她再次萌生了退意。这一次,不是因为自身的悲伤无法承受,而是因为……爱。

因为她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那种依赖和贪恋,已经悄然转变成了更深刻、更让她恐惧的情感。她开始害怕失去,而比失去更可怕的,是成为他的负累,玷污他的星光。

她开始更长时间地不回复消息,以“在画画”或“有事”为借口推掉他难得的空闲时间。她的退缩比之前更加沉默,也更加决绝,带着一种自我牺牲般的悲壮。她以为这样是对他好。

马嘉祺显然感受到了。他的消息变得简短,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在忙吗?」「新写的歌,想听听你的感觉。」「……你还好吗?」他没有再像上次那样直接找来,或许是他繁忙的行程不允许,又或许,是他也感到了疲惫和困惑,不确定自己是否越了界。

两人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温暖联结,仿佛骤然遇上了寒流,再次变得凝滞起来,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张力。

林未晞重新拿起了画笔,近乎自虐般地投入创作。她把旅途中的风景,高原的星空,鼓浪屿的雨,还有……他牵着马走在阳光下的背影,他低头弹钢琴时微蹙的眉头,他在火锅烟火气中开怀大笑的瞬间……一幅幅画在纸上。绘画成了她唯一的宣泄口,在色彩和线条里,她可以暂时忘记现实的距离和无奈,可以肆无忌惮地描摹他的样子,倾诉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感。

她画下在唱片店里,他低头翻阅黑胶的侧影,命名为《邂逅》。

她画下在练习室里,他弹着钢琴微微皱眉的瞬间,命名为《专注》。

她画下在火锅店,他被宋亚轩逗笑,眉眼弯起的样子,命名为《烟火》。

每一幅画,都是她无声的告白,也是她无声的告别。她用这种方式,纪念这场短暂而美好的意外,然后准备安静地退场。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一次次以画画为借口推脱见面的时候,马嘉祺正在准备一场对他们而言极为重要的演出。高强度的排练、舆论的压力、以及与她之间不明朗的关系带来的焦虑,多重负担压在他的肩上,让他眼底的疲惫日益加深。

在演出前最后一次联排结束后的深夜,他独自一人留在空旷的练习室里,筋疲力尽地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镜子。黑暗中,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疲惫却执拗的脸庞。

他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上面最后一条消息,是林未晞在八个小时前回复的:「今晚要画画,不好意思。」后面跟着一个看似轻松的表情。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微微颤抖。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地打出了一行字。手指在发送键上悬停了片刻,然后,用力地按了下去。

与此同时,正在画架前对着那幅名为《烟火》的画发呆的林未晞,听到了手机清脆的提示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她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来自马嘉祺的新消息。

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却像带着千钧重量,瞬间击溃了她所有伪装的平静和理智。

「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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