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周六的前一天，也就是周五，尚桀的父亲——身为警察局总局长，特意把一只六斤重的黑色柴犬送了过来。

没人知道，这只小黑柴不是什么新养的小狗，而是尚桀小时候最黏人的玩伴，它的名字，就叫六斤。六斤浑身覆着油亮顺滑的短毛，墨黑底色上缀着几缕浅棕绒毛，像是被墨色晕染过的小毛团，刚好六斤的身子小巧玲珑，稳稳揣进臂弯里，软乎乎的触感，和十几年前尚桀记忆里的模样，几乎分毫不差。平日里在局里雷厉风行、不怒自威的总局长，此刻抱着小狗，眉眼间难得褪去几分威严，语气里藏着几分感慨又宠溺的叮嘱：“上次你带夏萤回家吃饭，六斤就黏她黏得紧，寸步不离地跟着，连你这个旧主人都忘了。知道你们俩平时在局里忙，我就把六斤送过来，让它陪你们玩几天，你多照看着点，别让它在局里瞎跑捣乱。”

尚桀愣在原地，指尖刚碰到六斤湿漉漉的黑鼻头，小家伙就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指尖，还小声“呜呜”哼了两声，熟悉的触感和叫声瞬间撞进心底，唤醒了沉睡多年的童年记忆。他想起上次带夏萤回家见爸妈，六斤一见到夏萤就摇着尾巴凑过去，围着她的脚边转圈圈，还主动把小脑袋往她掌心拱，连他喊它都懒得回头，那模样，倒是比黏着自己的时候还要亲昵。想到这里，尚桀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原来，父亲不仅记得他宝贝六斤，还记着夏萤和六斤合得来。

旁边刚整理完案卷路过的夏萤瞥见，眼睛瞬间亮了，脚步都顿住，几乎是下意识地轻手轻脚凑过来，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欢喜，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六斤，语气带着几分雀跃的笃定：“尚桀！我记得它，它就是六斤对吧？早就想抱它了！上次去你家见叔叔阿姨，我就盯着它看了好久，它一直黏着我蹭来蹭去，我就想把它带回来养几天，就是没好意思跟你说。”

说着，她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六斤蓬松的黑绒毛，生怕弄疼这个小毛球。六斤也不认生，更像是早就认出了她，顺着她的指尖蹭了蹭，小脑袋往她掌心拱了拱，黑溜溜的小眼睛眨了眨，模样软得让人心都化了。

尚桀抬手，轻轻揉了揉六斤的脑袋，指尖划过它顺滑的短毛，语气不自觉放柔，声音里带着几分怀念，又掺了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嗯，是六斤，我小时候养的。我爸说，上次你去家里，它就特别喜欢你，特意送过来让它陪我们玩几天。”他看着夏萤眼底藏不住的欢喜，没说出口的是，上次她去家里时，他就注意到她总偷偷瞄着六斤，眼底的欢喜藏都藏不住，而六斤黏着她的模样，也让他莫名觉得顺眼。

总局长弯腰放下六斤，拍了拍尚桀的肩膀，语气缓和了几分，还特意看了夏萤一眼，笑意温和：“夏萤啊，六斤性子软，也喜欢你，这几天就麻烦你们多费心了。尚桀这孩子粗线条，照顾小狗不如你细心，有你看着，我也放心。”夏萤连忙点头，脸上满是笑意：“叔叔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六斤！”

总局长又细细叮嘱了几句喂养的注意事项，比如六斤怕凉、爱吃幼犬粮，还是当年尚桀熟悉的那些小习惯，才转身迈着沉稳的步子离开。

六斤像是早就等不及了，挣脱开两人的手，小短腿迈着碎步，一颠一颠地先跑到夏萤脚边，用脑袋轻轻蹭着她的裤腿，时不时抬头“呜呜”叫两声，还把小身子往她脚边贴，分明是主动凑过来让她抱。夏萤笑得眉眼弯弯，小心翼翼地弯腰将六斤抱了起来，六斤乖乖地窝在她怀里，小脑袋靠在她手臂上，小尾巴轻轻晃着，模样乖巧又黏人。

尚桀站在一旁，看着怀里抱着六斤、笑意温柔的夏萤，又看着窝在她怀里温顺乖巧的六斤，心底那层常年紧绷的坚硬，像是被这毛茸茸的小家伙和眼前的暖意，悄悄融化了一角。阳光透过警局的窗户洒进来，落在三人身上，连空气里都飘着几分温柔又治愈的气息。

转眼到了中午，夏萤特意按照总局长叮嘱的，给六斤盛了小半碗幼犬粮，放在墙角的小垫子旁，六斤立马从夏萤怀里跳下来，蹲在垫子旁，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吃得香甜，小尾巴还时不时晃一下，模样格外可爱。

就在这时，李飞凯端着自己的饭盒，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来，嘴里还念叨着下午的执勤安排，没注意到墙角的六斤和它面前的午饭，脚步一慌，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食碗——“哐当”一声，半碗幼犬粮全洒在了地上，颗粒滚得满地都是。

六斤吃东西的动作猛地一顿，小耳朵瞬间竖了起来，黑溜溜的小眼睛盯着地上散落的粮食，又抬头看向一脸错愕的李飞凯，像是被惹恼了一般，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不等李飞凯反应过来，它小短腿一迈，猛地扑上去，对着李飞凯的裤腿就轻轻咬了一口，力道不大，却带着明显的不满，咬完还往后退了两步，弓着小身子，盯着他“汪汪”叫了两声，像是在控诉他打翻了自己的午饭。

李飞凯疼得“嘶”了一声，低头看着裤腿上的小牙印，又看看眼前炸毛的小黑柴，哭笑不得：“不是吧六斤！我不是故意的啊！我给你赔罪，给你买好吃的行不行？”

夏萤连忙走过去，轻轻按住六斤的小身子，柔声安抚：“六斤乖，不生气不生气，飞凯哥不是故意的。”又转头看向李飞凯，无奈地笑了笑，“它护食得很，你下次走路慢点开。”

尚桀也走了过来，弯腰看了看地上的粮食，又瞥了一眼一脸委屈的李飞凯，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语气却依旧淡然：“去拿扫帚扫干净，再给六斤重新盛一碗粮。”

李飞凯不敢反驳，只好苦着脸点点头，一边去拿扫帚，一边小声嘀咕：“早知道这小家伙这么护食，我就绕着走了，真是吃了没注意的亏……”

六斤被夏萤安抚着，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却还是时不时抬头瞪李飞凯一眼，小模样又凶又可爱，惹得夏萤忍不住笑出声，尚桀看着这一幕，嘴角也不自觉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吃过午饭，李飞凯果然记着赔罪的事，趁着午休间隙，跑了趟附近的宠物店，拎着一袋幼犬零食回来，有小肉干、奶酪粒，还有六斤小时候爱吃的鸡肉缠红薯干——还是他特意跟尚桀打听的。

一回到警局，李飞凯就献宝似的把零食袋凑到六斤面前，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六斤小祖宗，你看，我给你买好吃的赔罪了，都是你爱吃的，别跟我计较了行不行？”说着，就拆开一包小肉干，捏起一小块递到六斤嘴边。

可六斤只是瞥了一眼那块肉干，小脑袋一扭，直接凑到夏萤腿边，用脑袋蹭着她的手，还“呜呜”叫着撒娇，分明是懒得搭理李飞凯。夏萤笑着蹲下来，接过李飞凯手里的肉干，轻轻喂到六斤嘴边，柔声哄道：“六斤，尝尝看，飞凯哥特意给你买的。”六斤这才张嘴，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小尾巴还轻轻晃了晃，却从头到尾没看李飞凯一眼。

李飞凯看着这区别对待的模样，心里更委屈了，又捏起一块奶酪粒递过去，语气近乎哀求：“六斤，给个面子呗？我真不是故意打翻你午饭的，你看我跑这么远给你买零食……”

没等他说完，尚桀走了过来，伸手揉了揉六斤的脑袋，六斤立马放下嘴里的肉干，凑到尚桀掌心蹭了蹭，黑溜溜的小眼睛里满是温顺，还主动用小舌头舔了舔他的指尖——那是只对旧主人才有的亲昵。尚桀看着它乖巧的模样，眼底的温柔更甚，随手拿起一块零食喂给它，淡淡开口：“它记仇，再哄会儿吧。”

李飞凯翻了个白眼，看着一人一狗亲昵的模样，又看了看夏萤手里被六斤吃得津津有味的零食，无奈地叹气：“合着我这零食是买给你们俩哄狗用的？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给自己买杯奶茶。”

话虽这么说，李飞凯还是没走，就蹲在一旁，看着夏萤和尚桀一起喂六斤吃零食，看着六斤黏在两人身边，一会儿蹭蹭夏萤的胳膊，一会儿绕着尚桀的腿转圈圈，偶尔抬头瞪他一眼，那小模样又傲娇又可爱。夏萤被逗得频频发笑，尚桀也难得没绷着，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连警局里严肃的氛围，都被这毛茸茸的小家伙和眼前的暖意，冲淡了不少。

李飞凯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嘀咕：这小黑柴，真是个小机灵鬼，专挑软柿子和大帅哥黏，就欺负我是吧？嘴上却不敢抱怨，只能默默陪着，时不时递上一块零食，盼着六斤能消消气，跟他亲近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