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一簇微弱的火苗,在黑暗深处挣扎着重新点亮。肖飞贺缓缓睁开眼,头痛仿佛从后脑勺深处往外扩散,像被人狠狠敲了一棍似的,钝痛一阵阵翻涌。他还没来得及回忆起刚刚发生了什么,就先察觉到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事实——周围安静得可怕。
没有警员的呼喊,没有直升机的轰鸣,也没有坠机后应有的残骸声响。
甚至连风声都显得异常轻微,仿佛刻意收敛了存在感。
他猛地坐起身,却因为动作太快,后脑勺一阵刺痛。伸手一摸,指尖触到湿滑的血迹,但伤口不大,好像只是碰撞造成的皮外伤。虽然脑袋依旧晕,但至少他还能分辨方向,四肢也都能动。大难不死,他本该庆幸,可眼下更让他心惊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其他人去了哪里。
他不是应该和警员们一起被直升机送往那座神秘的监狱吗?
为什么会落在这里?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
带着强烈的疑惑与一丝被抛弃的恐惧,他艰难地站起身,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他所在的位置似乎是一处山腰,地面不平,上面有一些碎石和松散的土块。从落脚点到树木分布,再到周围的植被,都透露着一种荒凉感;不像是常有人活动的地方,却又不至于原始到完全没有人迹。空气中夹杂着潮湿和泥土的味道,还有一点说不上来的、陌生的气息。
最诡异的仍旧是那架直升机——完全消失了。
不只是机身没了,连碎片、划痕、残渣都看不见,仿佛整架飞机连同那些押送他的警员,一起从世界上蒸发一样。
肖飞贺深吸口气,大声呼喊了两声:
“有人吗——!”
“喂!有人在吗!”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连野兽的动静都没有。
这片沉默像压在胸口的石头,让人越发不安。他心里浮现一个让他难受的念头:“难道……我被丢下了?”
这想法荒唐又可怕,但此刻却比任何猜测都来得真实。
他再次环顾四周,试图找到直升机或警员的痕迹,可结果依旧一无所获。眼前只有山石、树林。
他不知道此处究竟是哪里,只能依靠最原始的直觉:
——站在高处,也许能看到别人,也许能确定自己的位置。
于是,他咬咬牙,决定先爬上山顶。
登顶之路比预料的更漫长。伤口让他每走一步都感觉头皮在拉扯,腿上的擦伤也在不断摩擦。他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能活着,更不知道那“大雾”、“狂风”、以及“坠落前的剧烈抖动”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不弄清楚自己的情况,他就可能死在这陌生的地方。
攀登的过程中,他能感觉到体力在迅速流失。胸腔里的呼吸变得沉重,像是在对抗一个无形的压力。每一步踏上松散的石块,都让他心跳加速,仿佛一滑就会滚下山去。
好在,经过长时间的艰难攀爬,他终于抵达了山顶。
他扶着大树长长地喘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向四面。
然而迎接他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迷茫——
没有人,没有灯光,没有道路,只有一座座连绵不绝的山头。
视野开阔,却空空荡荡得让人心慌。
他原以为爬到山顶至少能看到一些文明痕迹,但天地间似乎只剩他一个活人。就在他几乎要陷入绝望之际,他突然看到了某个方向有一点不一样的地方。
那里有一座房子。
是的,在这片荒山里,孤零零地立着一座建筑。房子周围的地面看不见野草,像是有人长期活动,踩踏过许多次。
——有人住。
——至少,有人住过。
肖飞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忍着疲惫,朝那房子快步走去。希望像一根快要断却又勉力支撑的丝线,让他在即将垮掉的精神里保持着最后一点坚持。
来到房门前,他加快呼吸,抬手敲门。
“有人吗?有人在吗?”
起初他敲得不重,担心惊扰房主。敲了几下没人回应,他便提高了声音,同时说明自己的来意:
“我是遇到事故了!我需要帮助!没恶意!”
风把他的声音吹散,但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他等了几秒,又敲门。房子里依旧死寂。
“……没人?”
他皱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绕到侧边的窗户,踮起脚往里看。尽管光线不强,但还是可以分辨出里面并不是废弃的环境:家具完整,桌上似乎还摆着一些生活用品,看起来像是最近有人用过。
既然如此,为什么没人应门?
房主出去了吗?去附近的地方办事?还是……发生了其他事情?
带着不安,他只能退回到门口,静待房主归来。
太阳逐渐落山,天空变成深蓝,最后完全黑了。
房子周围没有灯光,山顶的风也开始变得刺骨。他饥饿、疲惫、头痛,双腿因为长时间攀爬而微微发抖。黑暗像一张网,从四面八方慢慢收拢,把他困在其中。
很长时间后,月亮都生了起来皎洁的月光终于将这黑暗抚去一些,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他仰头看一眼天空,再望向那扇紧闭的门,心里有好奇也有不安:明明有人生活的痕迹就在眼前,却偏偏看不到人影,这不正常。
他又试着喊了几声,但山风将他的声音撕碎,没有任何回音。
如果再不补充体力,他怕自己真的会倒下。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伸手扭动把手。
——门,轻轻地,被打开了。
没有锁,甚至连卡顿都没有。
他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踏进去。屋内黑暗无声,只有被月光照亮的部分可以看清。他咽了咽口水,犹豫着探头看进去。
家具整齐摆放,桌上还有一些生活用品,有一张床,还有被褥啥的。很显然,就在不久之前,这里有人生活过,而且过得时间不短。
可屋内不像有人匆忙离开,也没有挣扎的痕迹。
一切都透着诡异。
如果说白天的寂静只是让人不安,那么眼前这个“明明有人却谁都不见”的房子,就让人开始恐惧了。
“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肖飞贺低声自问,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他扶着门框,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因为此刻的他实在太渴、太饿、太累了,身体几乎到了极限。
屋子里淡淡的生活气息没有带给他安全感,反而让他越发觉得不对劲。
——这房子明明不该是空的。
——这里的人,明明应该在。
他环视四周,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从胸口慢慢升起。
仿佛有人在这里生活到某个瞬间,然后突然消失。
他不知道,这座房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真相。
也不知道,这座山顶、这片森林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只觉得,从这一刻开始,他已经走进了一个未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