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警局的第二天,一切似乎恢复了原样。
尼克依旧瘫在他的椅子上,用各种奇怪的姿势消磨时间;朱迪依旧对着光屏奋笔疾书,处理着似乎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文件。
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比如,朱迪发现自己很难再像以前那样,理直气壮地对尼克说“我们只是搭档”。
那四个字现在像是有重量,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又比如,尼克那些惯常的调侃,现在听在朱迪耳朵里,总会让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山坡上他靠近时的温度,和回程车里他认真的道歉。
她的鼻尖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容易泛红,这让她懊恼不已。
这种微妙的变化,显然没有逃过警局同僚们雪亮的眼睛。
“嘿,霍普斯,”午休时,豹警官本杰明凑到朱迪的办公桌旁,圆脸上写满了八卦,“听说你带尼克回兔窝镇见家长了?”
朱迪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草莓汁差点喷出来。她强作镇定地咽下去,感觉果汁的甜腻都堵在了喉咙里。
“只是正常的同事交往,本杰明。而且那天是我生日。”
“哦——生日。”本杰明拉长了语调,尾巴饶有兴致地甩动着,“所以尼克是以‘同事’的身份,参加了你的家庭生日派对?在兔窝镇?待了一整个周末?”
周围几个竖起耳朵偷听的同事发出了低低的窃笑。
朱迪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升温:“他很受我弟弟妹妹的欢迎而已!”
“当然,当然。”本杰明一副“我懂”的表情,晃着脑袋走开了,临走前还补充了一句,“说真的,你们俩挺配的。”
朱迪:“……”
她愤愤地拿起杯子,又灌了一大口草莓汁,试图冷却发烫的脸颊。
而这还只是开始。
下午,当她去资料室调取档案时,正好碰到犀牛警员麦金太尔。
这个大家伙平时话不多,此刻却堵在门口,抱着粗壮的手臂,低头看着朱迪。
“霍普斯。”
“什么事,麦金太尔?”
“王尔德那小子,”麦金太尔的声音嗡嗡的,“他要是敢欺负你,告诉我。我一角把他顶到撒哈拉广场去。”
朱迪目瞪口呆:“什……什么?尼克他没有……”
麦金太尔却已经点点头,一副“事情就这么定了”的表情,侧身让她过去了。
就连去洗手间,朱迪都能听到隔间外两个文职女警官的窃窃私语:
“……真的吗?尼克真的去了她家?”
“千真万确!我表妹的邻居的理发师的女儿就在兔窝镇,说看到他们俩一起在农场散步呢!”
“哇……所以‘只是搭档’的说法终于要破产了吗?”
朱迪躲在隔间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动物城的信息传播速度简直比警用无线电还快!
当她终于熬到下班,准备逃离这个谣言中心时,尼克正懒洋洋地靠在她办公桌旁等着她。
“走吧,搭档。”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仿佛完全没受到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
“为了庆祝我们顺利从‘兔子窝生存挑战’中归来,我请你喝一杯。当然,”他抢在朱迪拒绝前补充道,“是纯粹的、基于同事友谊的、不含任何其他含义的饮料。”
他越是强调“同事友谊”,朱迪就越觉得别扭。
她瞪了他一眼,抓起自己的包:“你听到局里那些传言了吗?”
尼克挑眉,一脸无辜:“传言?什么传言?关于我差点被一群小兔子用花环淹没,还是关于你用胡萝卜手电筒勇斗土拨鼠盗贼的英雄事迹?”
朱迪被他气得没脾气:“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尼克笑了笑,和她并肩走出警局大门。
傍晚的风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听着,朱迪,”他的声音缓和下来,“动物城的警局就是个八卦工厂。明天他们可能就会开始传牛局长其实喜欢穿粉色芭蕾舞裙了。别太在意。”
他的安慰让朱迪心里好受了一点。但紧接着,尼克又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戏谑的语调说:
“不过,如果他们传的是……某只兔子警官因为某个英俊潇洒的狐狸搭档而脸红得像颗熟透的草莓……”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朱迪瞬间绷直的耳朵和开始泛红的鼻尖,绿眼睛里闪着光,“……那我倒觉得,这谣言还挺写实的。”
“尼克·王尔德!”朱迪羞恼地跺脚,举起爪子就想捶他。
尼克大笑着敏捷地躲开,转身面对着她,倒退着走路,笑容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耀眼。
“说真的,朱迪。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控制不了。但是……”他放缓了语速,目光变得专注,“我们知道自己是什么关系,就够了,对吧?”
他这句话说得模棱两可。
是“搭档”关系?还是别的什么?
朱迪看着他在逆光中有些模糊的轮廓,看着他眼中那抹熟悉的、让她心跳失衡的狡黠和温柔,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那么排斥那些谣言了。
甚至,在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还有一丝丝……甜?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快步跟上他,与他并肩走在被夕阳拉长的影子里。
“所以,”她转移了话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那杯‘纯粹的、基于同事友谊的’饮料,还包括草莓汁吗?”
尼克歪头看她,笑容加深:“当然,警官。管够。”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融合在一起,拖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