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朱迪是被窗外鸟儿叽叽喳喳的合唱和透过窗帘缝隙的阳光唤醒的。
她伸了个懒腰，感觉神清气爽，直到昨晚后半夜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涌入脑海。
刺眼的警报灯、尼克的睡衣、那只蠢土拨鼠、还有院子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她的耳朵瞬间立了起来。
今天要怎么面对尼克？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对，就像处理普通搭档关系一样自然。
当她收拾妥当走出房门时，鼻子率先捕捉到了一阵诱人的香气——咖啡，还有……培根？
循着香味来到厨房，她看到了一个让她愣住的场景。
尼克·王尔德，穿着昨天那件略显褶皱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正站在灶台前，动作娴熟地翻动着平底锅里的培根。
旁边的烤面包机“叮”一声弹出几片金黄的吐司。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给他橙红色的毛发镀了层金边。
他听到脚步声，回过头，露出一个和往常一样、但又似乎哪里不太一样的笑容。
“早啊，睡美人。看来胡萝卜警报没影响你的美容觉？”
他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昨晚那个在月光下显得有些不同寻常的尼克只是她的幻觉。
朱迪心里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有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早。”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我不知道你还会做饭。”
“生存技能，亲爱的警官。”
尼克把培根装盘，动作流畅。
“当你独自一狐在动物城混了这么多年，总不能天天吃快餐。”
他瞥了一眼她依旧有些睡眼惺忪的样子，嘴角弯了弯，“咖啡在那边，自己倒。放心，糖罐在旁边，你可以按需添加——虽然我认为你那杯最终还是会甜得发腻。”
朱迪哼了一声，去倒咖啡，果然习惯性地加了两块糖。
她端着杯子，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尼克忙碌的背影。
他居然和这个兔子尺寸的厨房相处得如此和谐。
“邦妮和斯图呢？”她问。
“一早就去准备今天集市要卖的东西了。”尼克把煎蛋和培根摆好盘。
“他们留了纸条，说早餐我们自己解决。所以……”他转过身，把两个盘子端到小餐桌上，做了个“请”的手势，“尝尝王尔德特制早餐，算是报答收留之恩。”
朱迪坐下，看着面前卖相相当不错的早餐，有些惊讶。
她切了一小块培根放进嘴里，酥脆咸香，火候恰到好处。
“怎么样？”尼克坐在她对面的小椅子上（这让他看起来有点憋屈），期待地看着她。
“……还不错。”朱迪承认道，耳朵愉快地轻微晃动了一下，“比警局食堂的好吃。”
尼克得意地笑了，也开始吃自己的那份。
阳光洒满小小的厨房，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只有餐具碰撞的轻微声响。气氛温馨得……有点过分。
“关于昨晚……”朱迪犹豫着开口。
“哦，那个啊，”尼克喝了口咖啡，轻描淡写地说，“我已经决定把它归档为‘未解之谜’了。代号：‘午夜胡萝卜大盗’。报告你来写？”
朱迪被他逗笑了，摇了摇头。
看来他是真的不打算再提那些微妙的时刻了。
这样也好，她对自己说。
吃完早餐，朱迪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尼克则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她，手里端着咖啡杯。
“今天有什么计划，警官？继续接受兔子家族的‘热情款待’？”
“实际上，”朱迪一边冲洗盘子一边说，“如果你不急着回城里，我可以带你去个地方。算是……本地向导的额外服务。”
尼克挑眉，来了兴趣：“哦？比二百只兔子围着问问题更有趣的地方？”
“至少更安静。”朱迪擦干爪子，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去不去？”
“当然。”尼克毫不犹豫地回答，“搭档的邀请，岂能拒绝。”
朱迪带他去的地方是农场后山的一片小山坡。
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个兔窝镇，远处连绵的田野在晨光中像一块块绿色的绒毯。坡上长满了柔软的草和零星的小野花，空气清新，带着露水和青草的芬芳。
“哇哦，”尼克深吸一口气，“这地方不错。比动物城的雾霾强多了。”
他们在坡顶坐下，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微风拂过，草叶轻轻摇曳。
“我小时候常来这里，”朱迪看着远处的镇子，声音柔和，“每当我觉得被兄弟姐妹淹没，或者遇到什么烦恼的时候，就会跑到这儿来。好像在这里，就能看清很多事情。”
尼克侧头看着她。
阳光照在她灰色的毛发上，紫色的眼睛望着远方，神情是他很少见到的、完全放松的宁静。
他的心莫名地软了一下。
“所以，”他轻声问，语气不再带有平时的戏谑，“现在还有烦恼需要在这里理清吗？”
朱迪沉默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
她摘了一朵脚边的紫色小花，在爪间转动着。
“尼克，”她突然问道，依旧没有看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小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
尼克愣住了。
他看着她微微低垂的侧脸，看着她无意识转动花朵的爪子，看着她微微颤动的耳尖。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起来。
他张了张嘴，那些准备好的、玩笑般的说辞——比如“因为你是我的长期饭票”或者“毕竟你是我升职的保障”——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却一个也说不出来。
晨光中，她的身影看起来格外清晰，也格外……触动他。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鼻子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昨天害羞时的淡粉色。
一种强烈的冲动毫无预兆地攫住了他——他想靠近一点，再近一点，想去确认那是不是真的像看起来那么柔软……
他的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微微前倾。
朱迪似乎感觉到了他的靠近，她的身体僵硬了一瞬，握着花朵的爪子停住了。
她没有躲闪，也没有转头，只是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仿佛在等待，又像是在犹豫。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无声中缩短，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泥土和她身上淡淡的、像阳光晒过干草一样的气息。尼克的喉咙有些发干，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声。
就在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她耳廓边缘最细软的绒毛时——
“朱迪姐姐！尼克先生！”
山坡下传来小兔子们清脆嘹亮的呼喊声。
如同被惊醒的梦，两人猛地分开，迅速拉回了安全距离。
朱迪几乎是跳了起来，耳朵竖得笔直，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红晕。
尼克也迅速坐直身体，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爪子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根本不需要整理的衬衫。
几只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跑了上来，手里捧着刚摘的野花。
“妈妈叫你们回去吃午饭啦！”
“今天有超级大的水果派！”
朱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好……好的，我们马上回去。”
小兔子们把花塞到朱迪和尼克手里，又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山坡上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但刚才那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微妙气氛已经被打破。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尴尬、庆幸和一丝若有若无失落的复杂情绪。
朱迪低头看着手里的野花，不敢看尼克。
尼克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语调，只是稍微有点紧：“看来……午饭时间到了。听说水果派是邦妮的拿手绝活？”
“嗯。”朱迪点点头，终于抬起头，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我们……回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小山坡，中间隔着一段比来时更远的距离。
阳光依旧明媚，风依旧轻柔，但有些东西，就在刚才那差点失控的瞬间，悄然改变了。
尼克看着走在前面的朱迪，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耳尖和略显僵硬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而走在前面的朱迪，感觉自己的心跳依旧快得不像话。
她忍不住回想刚才那一刻尼克靠近时的温度，和他眼中那种她从未见过的、深沉而专注的情绪……
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画面赶出脑海。
这太超过“搭档”的界限了。远远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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