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

男人缓步走到一张金属长桌旁，示意付钼吩坐下。

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亲自为她倒了一杯咖啡，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他们不是在进行一场关乎生死的秘密会晤，而是在某个高端会所里闲谈。

“你看起来比资料里描述的……更镇定。”男人将咖啡杯推到她面前，黑咖啡的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他眼中的锐利。

“‘老板’？”付钼吩没有碰那杯咖啡，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摆出了谈判的姿态，“我想，我们应该先明确一下彼此的立场。韩氏集团出了问题，我的身份是否已经暴露？”

“老板”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韩氏只是我们众多棋子中的一颗，它暴露了，我们可以换掉它。但你的身份，付小姐，是我们的最高机密。它没有暴露，否则你现在坐在这里的，就不是我，而是某个情报机构的审讯官了。”

他的话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但付钼吩的警惕丝毫未减。“那刚才的‘欢迎仪式’？”

“必要的测试。”他坦然承认，“我需要确认，我的‘问题解决器’，在面对真正的压力时，会不会失灵。事实证明，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他赞许地点了点头，但付钼吩只感到一阵寒意。她感觉自己像一件被精心检验的武器，而非一个平等的合作伙伴。

“既然测试已经结束，那我们来谈谈‘正事’。”付钼吩的语气冷了下来，“我需要的东西，你们准备好了吗？”

“当然。”男人从桌下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平板电脑，推了过去。“‘潘多拉’的核心数据。但正如我们之前约定的，你需要先完成你的任务。”

屏幕亮起，显示的是一个精密的建筑结构图，旁边附带着详细的安保人员轮换表、监控探头的死角分析，以及一个红点标记出的最终目标。

“‘天穹塔’，”付钼吩的瞳孔微微一缩，“w国国家安全数据中心的核心。你们想让我从这里，偷出‘奇美拉计划’？”

“偷？”男人纠正道，“不，付小姐。我们是去取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奇美拉计划’是w国军方的一个非法人工智能武器项目，它的初始算法，来源于我们多年前被盗取的一项技术。现在，它即将失控，我们必须在它造成灾难前，拿到控制权。”

“风险太高。”付钼吩言简意赅，“这比我们之前讨论的任何一个任务都要危险。这已经不是商业间谍的范畴，这是战争行为。”

“所以报酬才会如此丰厚。”男人微笑着，仿佛在谈论一笔再正常不过的生意，“事成之后，‘潘多拉’归你。有了它，你可以重塑整个地下世界的情报网络，成为真正的女王。而我们要的，只是‘奇美拉’的源代码。各取所需，公平交易。”

付钼吩盯着屏幕上复杂的结构图，大脑飞速运转。她不是被利益冲昏头脑的赌徒，每一步行动都必须经过精密的计算。这次的任务，几乎等同于在悬崖上走钢丝。

“我需要三样东西。”她终于开口，声音冷静得像冰。

“说。”

“第一，我需要进入天穹塔的合法身份，一张无法被识破的通行证。”

“没问题。明天中午之前，你会收到‘伊芙琳·陈’的全部身份资料，她是受邀参与塔内系统维护的顶级工程师。”

“第二，我需要一个后援。单凭我一个人，不可能在带着数据的情况下全身而退。”付钼吩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如同雕像般的罗维奇，“你的人，我不信任。”

“老板”的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他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要求。“后援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个绝对可靠，而且能力绝不会让你失望的人。他会在关键时刻与你接头。”

“他是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男人卖了个关子，“现在，说你的第三个要求。”

付钼吩的目光从平板电脑上移开，直视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知道你的名字。代号‘老板’的交易，到此为止。如果我要把命交给你，我至少要知道，我到底在为谁卖命。”

仓库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罗维奇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眼神变得凶狠。

然而，“老板”却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他深深地注视着付钼吩，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混杂着欣赏、审视和一丝复杂情绪的目光。

沉默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比之前更低沉，也更真实。

“你可以叫我……夜宸。”

夜宸。付钼吩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它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无数关于这个神秘人物的传说。传闻中，他一手缔造了庞大的地下帝国，行事狠辣，却又有着自己的准则。现在，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就坐在她的对面。

“很好，夜宸先生。”付钼吩站起身，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咖啡，一饮而尽。“那么，从现在开始，游戏正式开始。”

她将空杯放回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等我好消息。”

说完，她没有再回头，转身向仓库外走去。当她推开门，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夜宸和罗维奇的目光，像两道无形的射线，钉在她的背上。

她知道，从接受这个任务开始，她已经踏入了一个更加凶险、也更加刺激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