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怀中的包裹骤然传来刺骨寒意,如同握着一块千年玄冰,激得她浑身一颤,险些松手。与此同时,缝隙外传来的男人叫骂声与灌木被拨动的簌簌声响,更是让她心头狂跳。前有追兵堵截,后有洞穴崩毁之危,三人匍匐在这狭窄陡峭的石缝中,进退无路,几近绝境。身后洞穴深处,岩石碎裂与晶簇爆裂的声响越来越密集,仿佛整个山体都在呻吟颤抖,细碎的石子簌簌落下,砸在三人背上。
陈峰趴在最前,距离那透进天光的缝隙口仅几步之遥,却也听得真切。他猛地停下,不敢再动,压低了嗓子,声音因恐惧和急切而变调:“是……是他们!就在外面!怎么办?”
沈清夹在中间,闻言浑身一抖,呜咽声几乎要冲破喉咙,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只剩下压抑的、破碎的抽气。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狭窄的通道。
林悦深吸一口气,那包裹传来的奇异寒意仿佛带着某种镇定心神的力量,让她狂跳的心脏勉强稳住。她将包裹死死按在腹部,冰冷的感觉透过衣物,竟让她发热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别动,也别出声。”她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气音,“他们不确定我们的位置,只是在搜索。等他们过去,或者……等他们进来。”
“进来?!”陈峰差点失声,急忙又憋住,从牙缝里挤出字来,“进来我们岂不是被堵死在里面?”
“洞穴要塌了。”林悦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他们若进来,正好。听动静,塌陷不远了。我们退回去一点,找个能躲避落石的地方。等他们被塌方拦住,或者……被埋在里面,我们再找机会出去。”
这计划大胆到疯狂。沈清吓得连连摇头,却不敢发出声音。陈峰也愣住了,但身后那越来越近的崩塌声,和眼前咫尺的追兵,让他明白这或许是唯一不是办法的办法。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短促而奇特的鸟鸣,清亮高亢,划破了搜索的嘈杂。紧接着,一阵更大的骚动传来,有人惊呼,有脚步声杂乱奔向另一个方向,那粗鲁的叫骂声也迅速远去:“在那边!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缝隙外的动静竟然迅速远离了!
三人惊疑不定,屏息凝神。又过了片刻,外面除了风声海浪,再无其他声响。那奇特的鸟鸣也未再响起。
“走……走了?”沈清难以置信地小声问。
“不像圈套。”林悦侧耳细听,那崩塌声已近在身后,不容犹豫,“快!出去!”
陈峰不再多想,用尽最后力气向外爬去。阳光重新照在身上的瞬间,他几乎要虚脱。三人相继滚出缝隙,瘫倒在茂密的灌木丛中,贪婪地呼吸着带着咸腥气息的自由空气,惊魂未定。
他们身处一处临海的陡峭崖壁中段,缝隙出口隐蔽在一丛茂盛的爬藤之后,下方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方是近乎垂直的崖壁,仅有这条狭窄崎岖、被植被掩盖的小径通向未知。回头望去,那缝隙深处传来沉闷的隆隆声,随即彻底被落石堵死。那个神秘的发光洞穴,连同其中惊人的秘密,暂时被掩埋。
“刚才是怎么回事?那声鸟叫……”陈峰喘着气,心有余悸。
林悦摇头,她也毫无头绪。那鸟鸣出现得太过巧合及时。她迅速打量四周环境,这里是岛屿的另一侧,与之前入侵者营地所在的海湾方向相反,崖壁陡峭,人迹罕至。
“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藏身。”她挣扎着起身,怀中包裹的寒意依旧,却不再如刚才那般刺骨,变成一种温凉的奇异触感。
三人沿着崖壁小径艰难前行,体力早已透支,全凭一股求生意志支撑。就在他们即将绕过一处凸出的巨大礁石时,走在最前的林悦猛地停下脚步,抬手示意。
礁石另一侧,隐约传来水花轻溅的声音,以及……极轻微的人语?
林悦示意陈峰和沈清噤声,自己则猫下腰,悄无声息地摸到礁石边缘,小心翼翼探出头去。
下方是一小片被环形礁石围拢的隐蔽浅湾,海水清澈见底。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们,站在及腰深的海水中。那是一个女子,身形瘦削,皮肤是常年日晒雨淋的小麦色,长发用一根细藤随意束在脑后,身上裹着简陋的、由某种大片坚韧树叶和细藤编织而成的“衣物”。她手中握着一根削尖的木棍,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
突然,她手臂猛地刺出,木棍尖端精准地扎入水中,再提起时,一条肥大的海鱼已被刺穿,在矛尖挣扎。
女子熟练地将鱼取下,扔到岸边一个简陋的藤筐里,里面已有几条鱼在扑腾。她转过身,撩开额前湿发。看清她面容的刹那,林悦瞳孔骤缩。
那并非他们之前遭遇的、披着草叶、形貌野蛮的“野人”。她虽然穿着简陋,面容因风霜而略显粗糙,但眼神清亮锐利,动作间带着一种干脆利落的熟稔,更关键的是,她的五官轮廓,分明是亚裔特征!
似乎察觉到窥视,女子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礁石后的林悦!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并无敌意,反而迅速举起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女子身后的山林方向,又对林悦快速招了招手,指向浅湾另一侧一个被茂密植物遮掩的岩洞。
林悦心中念头飞转。这女子是谁?为何独居于此?刚才那声解围的鸟鸣是否与她有关?她与之前的“野人”是敌是友?但此刻,他们三人精疲力尽,后有追兵,前路茫茫,这女子的出现和示意,或许是绝境中唯一可见的变数。
她回头看向陈峰和沈清,两人眼中也满是惊疑与询问。
没有时间犹豫了。林悦一咬牙,对两人点了点头,率先从礁石后走出,向着那女子示意的岩洞小心走去。陈峰和沈清紧随其后,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简陋的武器。
女子见他们出来,迅速上岸,提起鱼筐,脚步轻捷地在前面引路,很快便消失在岩洞口的藤蔓之后。
岩洞并不深,但干燥通风,一角铺着干草,另一角堆着些贝壳、果核,还有个小小的、用石头垒成的灶台痕迹,显然有人在此生活了一段时间。
女子进入洞中,放下鱼筐,这才转过身,目光沉静地打量着狼狈不堪的三人,最后落在林悦怀中那个不起眼的包裹上,眼神微微一动。
“你们不是他们一伙的。”女子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吐字清晰,用的是汉语!
林悦心中一震,强压激动,谨慎回应:“我们是被迫逃到岛上的,飞机失事。你说的‘他们’,是指海湾那边那群人?”
女子点了点头,走到洞口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安全,才走回来,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淡然:“我叫阿雅,在这里……住了很久。你们动静太大,差点把他们引到我的地方来。”
她果然是那声鸟鸣的解围之人!而且听她语气,对那群入侵者颇为熟悉且敌对。
“刚才是你帮了我们?多谢!”陈峰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感激和后怕。
阿雅摆摆手,目光再次掠过林悦的包裹,眼中闪过一抹深意:“那洞穴里的东西,不是你们该拿的。它很麻烦。”
林悦心中凛然,她果然知道那个洞穴!她抱紧包裹,沉声问:“你知道那里面有什么?那个头冠……还有那些发光的石头和图案?”
阿雅没有直接回答,她走到岩洞深处,从一个隐蔽的石缝里取出一个同样用树叶和藤条小心包裹的物件,打开。里面赫然是几片暗淡的、刻着类似纹路的金属碎片,以及一小块微微发着淡蓝色幽光的、指甲盖大小的晶体碎片!
“不止我知道。”阿雅的声音很轻,却重重敲在三人心上,“那群疯子,他们来这座岛,找的就是这个。而你们,拿了最不该拿的那一件。”
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
“现在,他们就算翻遍整座岛,也一定会找到你们,毁了那东西,还有……拿走你们的命。”
第47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