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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爬行”的现实打击）

江凌陌趴在地上，脸颊紧紧贴着柔软却带着灰尘味的地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薛祁那句“行为艺术”像是一根针，把他那点可怜的、建立在“阴暗爬行”上的侥幸心理戳得粉碎。

现实如同冰冷的湖水，将他彻底浇醒。这里不是什么可以靠奇思妙想就能蒙混过关的地方，看守他的人也不是那种会被小把戏骗过去的角色。他们强大、敏锐，而且……无处不在。

薛祁并没有立刻把他拎起来，只是用那种居高临下、带着审视和些许无语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在观察什么罕见的、智力不太高的生物。这种无声的注视比直接的斥责更让江凌陌感到难堪。

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睡衣上沾到的绒毛，低着头，不敢去看薛祁的眼睛。刚才那股子“伟大事业”的豪情壮志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羞耻和认清现实的无力感。

“……我……我就是活动一下筋骨……”他声如蚊蚋地找了个自己都不信的借口，声音因为趴久了而有点闷。

薛祁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但他显然没打算深究这个愚蠢的行为。他血瞳微转，扫了一眼江凌陌身上那件因为爬行而有些皱巴巴的睡衣，淡淡道：“看来是精力过于旺盛了。”

这句话让江凌陌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想起了之前被挠痒痒支配的恐惧。他猛地抬起头，灰色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慌，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不……不用了！我……我累了！我想睡觉！”他连忙说道，试图证明自己已经“耗尽了精力”。

薛祁看着他这副惊弓之鸟的样子，血瞳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倒是没再逼近。他只是又打量了江凌陌几眼，仿佛要将这副怂样刻进脑子里，然后才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向房间另一边的沙发坐下，随手拿起一本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厚书翻看起来，似乎暂时不打算理会他了。

江凌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抱着膝盖，把脸埋了进去。

逃不掉。

真的逃不掉。

任何试图逃跑的念头和行为，在这些人的绝对掌控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徒劳。

“阴暗爬行”计划的失败，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心中仅存的那点侥幸。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就是笼中之鸟，无论怎么扑腾，也飞不出这片被精心打造的牢笼。

寝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薛祁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江凌陌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希望。之前种种的作死、挑衅、哭泣、赌气，此刻都化为了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绝望。

他好像……真的没有办法了。

（无意识的可爱暴击）

江凌陌蜷缩在墙角，把脸深深埋在膝盖里，整个人被浓浓的绝望和无力感包裹。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所有的挣扎和反抗都成了笑话。身心俱疲之下，他维持着这个自我保护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要就这样化作墙角的一尊雕塑。

然而，有些特质是刻在骨子里，无意识间就会流露出来的。

或许是因为维持一个姿势太久有点麻，又或许是在睡意昏沉中无意识地调整，他那双穿着柔软睡衣的腿，微微动了动。原本紧紧并拢的膝盖稍稍松开了一点，抱着膝盖的手臂也滑落下来一只，软软地搭在身侧。

他那头灿烂的金发，因为之前的折腾和哭泣，变得更加凌乱，几缕不听话的发丝翘着，在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下，像是自带柔光效果。埋在膝盖里的侧脸，露出一点点白皙的皮肤和因为挤压而微微嘟起一点点的脸颊软肉。

加上他一米五的娇小身形，这样毫无防备、安安静静蜷缩在角落的样子，褪去了所有的张牙舞爪和故作凶狠，只剩下一种纯粹的、不设防的……柔软。

像一只玩累了、蜷缩起来打盹的幼猫，又像是不小心滚到墙角、等着被人捡起来的毛绒团子。

就连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生无可恋的绝望气息，在此刻看来，也莫名带上了一种让人心生怜爱（或许）的委屈感。

薛祁虽然看似在看书，但眼角的余光从未真正离开过墙角那一团。当他无意中瞥见江凌陌这副毫无攻击性、甚至显得有些脆弱的模样时，翻动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顿。

那总是带着嘲弄或冰冷的血瞳里，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异样。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不经意地撞了一下，有点陌生，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继续落在书页上，但注意力似乎并没有那么集中了。空气中那种无形的、紧绷的压迫感，似乎在不知不觉中缓和了一点点。

连不远处靠在阴影里的余吟，那一直停留在江凌陌身上的、带着探究和玩味的视线，也似乎微微柔和了些许。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停止了摩挲黑雾的动作。

而刚刚处理完数据、抬起头的苏鹤，血瞳扫过墙角，那平稳运行的数据流也似乎有了一瞬间极其微妙的凝滞，像是在分析一种无法被简单归类的……视觉信息？

江凌陌对自己无意中造成的“可爱暴击”毫无所觉。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绝望里，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人生毫无希望。他甚至还无意识地、轻轻吸了吸鼻子，发出一点细微的、带着鼻音的抽气声，更添了几分可怜兮兮。

这种完全无意识的、褪去所有伪装的柔软和脆弱，仿佛拥有一种奇特的魔力，暂时中和了这间奢华囚笼内惯有的冰冷和危险气息。

当然，这种“可爱”并不能改变他当前的处境，也无法真正撼动那些存在的意志。但至少在这一刻，它像一滴无意间滴入浓墨中的清水，虽然微不足道，却也让那一片浓重的黑暗，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涟漪。

（墙角，江凌陌还在为自己黯淡无光的未来默默哀悼，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需要被……嗯，妥善保管（？）的易碎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