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来临前的最后宁静)
床底的空间狭窄而憋闷,灰尘的气息混合着木头的味道钻入鼻腔。江凌陌把自己紧紧蜷缩起来,一米五的身形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娇小。他竖着耳朵,警惕地捕捉着外界的任何一丝声响,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束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预想中的天崩地裂并没有立刻到来。小屋外依旧只有风吹过湖面的细微波浪声,和偶尔传来的几声悠远虫鸣。
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让江凌陌更加不安。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为窒息。
他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太久,身体都有些僵硬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无处发泄的紧张感,让他开始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滚来滚去。
他先是像只不安的蚕蛹,贴着冰凉的地板,从左滚到右,木质地板发出极其轻微的摩擦声。然后又翻了个身,面朝上,看着床板底下积累的、在黑暗中看不清颜色的灰尘,继续慢慢地滚回去。动作幅度很小,与其说是滚动,不如说是一种焦躁的、无意识的蠕动。
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仿佛通过这种徒劳的、孩子气的动作,就能将内心那巨大的恐惧和压力稍稍排解出去一些。灰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睁得大大的,里面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或得意,只剩下如同受惊小鹿般的惶然和无助。
他知道自己这次玩脱了。那场所谓的个人秀,已经不是简单的挑衅,而是把那些存在的脸面(如果他们还有的话)按在地上摩擦。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能怎么办呢?
跑?又能跑到哪里去?连这个看似隐蔽的小院都被他们轻易找到了。
打?更是天方夜谭。之前的指导战已经充分证明了双方之间如同天堑般的差距。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伴随着身体在地板上滚动的细微声响,弥漫开来。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虫,无论怎么挣扎,那黏稠的丝线只会越缠越紧。
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寂影魔猫不知何时也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床底,它收敛了所有气息,冰凉的鼻尖轻轻蹭了蹭江凌陌汗湿的额头,血红色的猫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带着无声的安慰。
卡布虽然进不来,但它巨大的身躯紧紧贴着床边的墙壁趴下,透过地板传递来令人安心的温暖和沉稳的心跳声。
沙奈朵的精神力量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他的意识,试图驱散那些恐慌的念头。月亮伊布的暗影覆盖在床沿,仿佛一道忠诚的屏障。紫霆和月华也各自守在小屋的入口和窗边,严阵以待。
伙伴们的守护让他冰冷的心稍微回暖了一些。他停止了滚动,侧躺着,伸出手臂紧紧抱住了身边的寂影魔猫,把脸埋进它柔软而冰凉的毛发里。
对不起……他又连累大家了……他闷闷的声音带着哽咽。
寂影魔猫发出极轻的、咕噜咕噜的声音,用尾巴环住他。
小屋内外,一片寂静。只有少年细微的、带着后怕的喘息声,和伙伴们无声的陪伴。
这滚来滚去的短暂插曲,像是暴风眼中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无法改变即将到来的命运。但在这最后的宁静里,江凌陌至少不是独自一人面对那深不见底的恐惧。他紧紧依偎着他的伙伴,等待着,那注定无法逃避的、未知的审判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