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同湖畔舒缓的水流,平静地向前淌去。江凌陌和他的伙伴们逐渐习惯了这种远离纷争、自给自足的宁静生活。小院被打理得井井有条,菜地里的蔬果长势喜人,就连江凌陌那手制作能量方块的技艺也越发纯熟,虽然偶尔还是会产出一些颜色诡异、气味独特的“实验品”,但至少大部分都能入口了。
这天下午,天空澄澈如洗,阳光暖融融的。江凌陌决定去小镇另一头的集市采购一些生活用品和新的树果种子。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浅蓝色卫衣和牛仔裤,戴上那顶洗得发白的鸭舌帽,将显眼的金发藏起大半。一米五的个子混在人群中,就像个寻常的、出来帮家里跑腿的少年。
“我很快回来,”他蹲下身,挨个摸了摸伙伴们的脑袋,“寂影魔猫看家,卡布不许偷吃我刚做好的能量方块,沙奈朵,帮我留意一下周围的能量波动,有任何不对劲立刻通知我。”他细心地叮嘱着,灰色的眼眸里带着笑意。
伙伴们发出顺从的呜咽或低鸣,目送着他推开小院的木栅栏,身影消失在通往小镇的石板路上。
小镇的集市一如既往的热闹,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宝可梦的叫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江凌陌熟练地在摊位间穿梭,挑选着需要的物品。他享受着这种融入人群的平凡感,紧绷的神经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买好了东西,他提着一个不小的布袋,准备抄近路从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返回。巷子两边是有些年头的砖墙,爬满了青藤,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他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晚上给伙伴们尝试一种新的树果混合配方。
就在他走到巷子转角,准备拐弯时——
“砰!”
他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个坚硬而宽阔的“障碍物”,鼻尖瞬间传来一阵酸涩,手里的布袋也脱手掉在了地上,里面刚买的树果和日用品滚落出来。
“唔……”江凌陌捂着鼻子,眼泪差点掉下来。他下意识地抬头,想要道歉,“对不起,我没看路……”
话音戛然而止。
逆着光,他首先看到的是一抹极其纯粹、仿佛熔金般的璀璨发色。视线向下,是线条冷硬的下颌,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以及……一双正低垂着、平静无波地注视着他的血色瞳孔。
苏鹤(图尔查兹)。
江凌陌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冲上了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冰冷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了,那双灰色的眼眸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惊骇。
苏鹤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甚至没有因为被撞到而有丝毫晃动。他血色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江凌陌此刻惊恐失措的小脸,那目光依旧冰冷,如同精密仪器在进行扫描,却又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几不可查的……玩味?
时间仿佛凝固了。巷子里安静得只能听到江凌陌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
几秒钟后,苏鹤缓缓抬起手。江凌陌吓得猛地闭紧了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以为对方要动手抓他回去。
然而,预想中的禁锢并没有到来。那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只是越过了他,弯腰,将他掉在地上的布袋捡了起来,然后,动作堪称……优雅地,将散落在地上的树果和物品,一件件地捡回袋子里。
江凌陌呆滞地看着这一幕,大脑彻底宕机。这……这是什么情况?
苏鹤将收拾好的布袋递到他面前,声音依旧是那熟悉的、毫无情绪的冰冷,说出的话却让江凌陌如坠冰窟:
“你的东西。”他顿了顿,血瞳微不可查地眯了一下,仿佛在确认什么,“‘暂时离场’期间,生活似乎很充实。”
江凌陌猛地回过神,像是被烫到一样,一把夺过布袋,连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才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警告你!别过来!我的伙伴们就在附近!”
苏鹤看着他这副如同受惊小动物般的反应,血瞳中那丝玩味似乎更明显了一些。他并没有靠近,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扫过江凌陌紧紧抱在怀里的布袋,里面还有几个颜色鲜艳的树果。
“采购树果。”他陈述道,然后目光重新落回江凌陌苍白的脸上,“看来,你的‘跑路’生活,还包括了改善膳食。”
江凌陌:“……” 他完全搞不懂苏鹤想干什么!这种平静的、仿佛熟人偶遇闲聊的语气,比直接的威胁更让他毛骨悚然!
“不用你管!”他梗着脖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暂时离场’是你说的!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你不准打扰我的生活!”
苏鹤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就在江凌陌快要承受不住这无声的压力时,苏鹤却微微侧身,让开了通往巷口的道路。
“你可以走了。”他淡淡地说。
江凌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就这么放他走?他警惕地盯着苏鹤,紧紧抱着布袋,像一只试探着靠近又害怕陷阱的小动物,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向巷口。
直到他完全走出了巷子,重新站在了熙熙攘攘的主街上,感受到阳光重新照在身上,他才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猛地回头,看向那条幽深的巷子——苏鹤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如果不是怀里沉甸甸的布袋和鼻尖残留的、那属于苏鹤的冰冷气息,他几乎要以为那是一场幻觉。
他站在原地,心脏还在狂跳,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苏鹤的出现,像是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他这些日子以来精心维持的平静假象。
他不敢再多停留,抱着布袋,几乎是跑着回到了湖畔的小院。直到推开木栅栏,看到焦急迎上来的伙伴们,感受到它们熟悉的气息,他才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他……他找到我了……”江凌陌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将脸埋进卡布温暖的毛发里寻求安慰。
伙伴们围拢过来,发出担忧的低鸣。沙奈朵的精神力仔细扫描着周围,确认没有追踪或监视的痕迹。
这次意外的“转角相遇”,像一片突然飘来的阴云,笼罩了小院原本晴朗的天空。江凌陌知道,他的“暂时离场”或许真的只是“暂时”。那些存在,从未真正离开。他的平静生活,如同阳光下脆弱的泡沫,随时可能被轻易戳破。
他抱紧了卡布,灰色的眼眸中,刚刚沉淀下去的忧虑和紧迫感,再次浮现。变强的计划,必须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