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走在回家的路上，手指还停留在口罩边缘。她已经把它摘下来了，风直接吹在脸上，有点凉。她没有立刻收起口罩，而是握在手里，掌心慢慢有了温度。
她记得陆煜宸最后说的那句话：“我想看看你完整的脸。”
她以前不会在意这种话。傅辰从没关心过她的脸是什么样子，他只在乎她有没有按他的规矩行事。可陆煜宸不一样。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认真的，不是试探，也不是施舍。
她脚步慢了一下。
阳光还在，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她路过一家便利店，玻璃门映出她的身影——米色风衣，头发被风吹得微微乱，脸色比昨天好了一些。她推门进去，打算买点速食当晚餐。
手机就在这时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看，是一封邮件。
“很抱歉，您所应聘的岗位暂时不录用。”
语气很官方，没有多余解释。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手指收紧，把手机塞回口袋。
她走到货架前拿了一盒泡面，又拿了一瓶水。结账的时候店员笑了笑，她点头回应，动作自然，但心里有些空。
走出便利店，她站在门口没动。天还没黑，可她突然觉得冷。她低头拉了拉衣领，遮住锁骨处的疤痕。这个动作她做了很多年，已经成为习惯。
手机又响了。
来电显示是陆煜宸。
她接起来，声音平静：“喂。”
那边很安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过了两秒，他说：“我知道你在哪。”
然后电话挂了。
她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没走。五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门打开，陆煜宸下车，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他走到她面前，把袋子递给她。
“你投的那家公司，”他说，“我已经让人处理好了。这是内部推荐信，HR会重新审核你的资料。”
她接过袋子，没打开，只是看着他。
“为什么？”
“因为你值得。”他说。
她摇头：“你根本不了解我。我们才见了两次。”
“我不需要了解全部。”他说，“但我看得出你在努力。这就够了。”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袋，指节发白。她第一反应不是感激，而是怀疑。她在傅家待了二十年，知道所有看似善意的背后都可能藏着算计。她曾经相信过傅辰的承诺，结果换来的是二十年的假婚姻。
她翻开封皮，看到落款印章和签名，是真的。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那家公司人力资源部的电话。对方确认收到了加急推荐函，流程已经在推进。
她挂了电话，纸张在手里轻轻抖了一下。
“你……早就准备好了？”她问。
“我让助理盯了一整天。”他说，“看到他们拒绝你，我就打了几个电话。”
她说不出话。
他没有邀功，也没有多留。转身要走时，忽然停下，从车后座拿出一个塑料袋。
“你喜欢的红豆糕，在袋子里。”他说。
她怔住。
那是昨天在咖啡馆，她随口说的一句话。她说小时候妈妈常做这个，后来再没吃过。
她没想到他会记得。
她打开袋子，里面是一盒温热的红豆糕，包装很干净。她咬了一口，甜味在嘴里化开，舌尖有点发麻。
风又吹过来，她抬手扶了下头发，看见他背影渐远。
她没有喊他。
但她站在原地，很久没动。
直到天色变暗，路灯亮起，她才慢慢往家走。路上她走路的速度比平时慢，好像在等什么。她知道他不会再回来，可她还是希望他能回头看看。
回到家，她洗了澡，换了衣服，坐在床边打开手机相册。她翻到早上出门时拍的一张照片——天空灰蓝，云层低，像是要下雨。
她本来想删掉。
可她忽然想起陆煜宸说的话：“你拍照的角度很特别，像在记录孤独。”
他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别人只会问她为什么总拍天空，为什么不喜欢合照。可他没有评判，只是看见了她没说出口的东西。
她放下手机，伸手摸了摸锁骨处的疤痕。衣服摩擦那里时还是会疼，但她今天没有蜷缩，也没有躲进被子里。
她低声说：“也许……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怕。”
窗外月光照进来，落在地板上，像一块白色的布。
她起身关灯，躺下，闭上眼。
手机放在枕边，屏幕朝下。
她睡不着。
她又把手机拿起来，翻到通讯录，找到那个名字。
陆煜宸。
她点开对话框，输入框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发。
她把手机放回去，闭上眼。
楼下传来车辆启动的声音。
她听出来，是刚才那辆黑色轿车。
她猛地睁开眼，坐起来看向窗外。
车灯划破夜色，缓缓驶离。
她没再躺下。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
她的手指贴在玻璃上，留下一点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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