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植物的清冽”
陈天润这句话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让整个厅堂瞬间炸开。所有目光,带着难以置信和重新燃起的审视,齐刷刷钉在余宇涵身上。
“你胡说!”余宇涵猛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荷花的虚影在他身后不受控制地浮现,带着被污蔑的愤怒与水波的激荡,“我怎么可能害张极!我那天根本就没靠近过他的外套!更没去过什么小花园!”
他的反应激烈而真实,那是一种纯粹的、未经掩饰的委屈和愤怒。
“天润,这话需要证据。” 苏新皓按住激动的余宇涵,目光严肃地看向陈天润。
陈天润不慌不忙,从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取出一张用干净叶片小心包裹起来的东西。他将其放在众人中间的矮几上,缓缓展开。
里面是另一块更大的、深褐色的蚀心兰碎片,而在那干枯的花瓣边缘,清晰地印着一小片已经干涸、但依稀能看出是水渍的痕迹,那水渍边缘,还残留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属于水生植物特有的清润灵气。
“这是在围墙破损处,更深层的泥土里找到的。”陈天润平静地陈述,“蚀心兰性喜干燥阴蔽,厌恶水汽。这片花瓣上的水渍和灵气,只可能是后来沾染上的。而且,时间应该就在它被丢弃后不久,否则早已被土地吸收或挥发。”
证据似乎直指余宇涵。他的荷花花灵,正是最常见的水生植物系。
“不是我!”余宇涵看着那片花瓣,眼睛都红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蚀心兰!我那天身上是沾了水,那是因为我帮阿志检查场地时,不小心打翻了浇花的水壶!很多兄弟都看到了!”
立刻有几个人点头,证实了余宇涵确实打翻过水壶。
“打翻水壶,和你是否接触过蚀心兰,并不矛盾。”左航冷冷道,黄玫瑰的锐气锁定着余宇涵,“甚至可能是你故意制造的掩护。”
“你!”余宇涵气得浑身发抖,荷花花瓣剧烈震颤,水汽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够了。”朱志鑫沉声开口,打断了即将升级的冲突。他走到矮几前,仔细感知着那片花瓣上的水渍气息。确实清润,带着水生植物特有的生机,与余宇涵身上散发出的荷灵韵极为相似。
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太像了。像得仿佛是刻意模仿。
他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张泽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喜欢的跳舞兰也喜湿。童禹坤的银杏不亲水,邓佳鑫的迷迭香偏好干燥……拥有水生或亲水花灵的,除了余宇涵,似乎就只有……
他的目光在张泽禹身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开。张泽禹的跳舞兰灵气更为活泼跳跃,与这水渍上残留的、更为沉静清冽的气息,感觉并不完全相同。
“宇涵,”朱志鑫看向激动不已的余宇涵,“你打翻水壶的水,是普通的水,还是掺杂了花灵之力的水?”
余宇涵一愣,随即肯定地说:“就是普通浇花的水!我当时又没动用花灵!”
这就奇怪了。普通的水,即使沾染,也很难留下如此清晰的、带有特定属性的灵气残留,除非是长时间浸润或者……接触者自身花灵气息极重,无意中渗透了过去。
“或许,” 一直沉默观察的邓佳鑫忽然开口,迷迭香的气息指向另一个方向,“不是有意沾染,而是无意中……被‘借用’了?”
“借用?”穆祉丞不解。
陈天润镜片一闪,接话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可能利用了宇涵打翻水壶这件事,故意将蚀心兰的碎片,在沾染了宇涵灵气的水渍中浸过,以此来嫁祸?”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背脊一凉。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隐藏的人,心思之缜密,手段之阴险,远超他们的想象。
厅堂内再次陷入沉默。怀疑的对象从陈天润转移到余宇涵,又因为“嫁祸”的可能性而变得扑朔迷离。每个人看彼此的眼神都充满了不确定。
姚昱辰似乎被这反复的转折吓坏了,他缩在童禹坤身后,小声啜泣着,茉莉花的微光忽明忽暗。
黄朔和张子墨依旧紧紧靠在一起,张子墨的手始终握着黄朔的手腕,像是在给他力量,也像是在阻止他说话。
张极靠在榻上,看着这混乱的一切,脸色苍白。他失去的记忆依旧是巨大的空白,而眼前的纷争让他感到一阵阵头痛欲裂,栀子花的清香似乎也无法完全抚平。
朱志鑫将那块关键的碎片重新包裹好,握在手心。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
“宇涵,”他最终看向余宇涵,眼神坦诚,“在找到确凿证据之前,我不会冤枉任何兄弟。但你也需要配合,让大家弄清楚。”
余宇涵看着朱志鑫,胸膛剧烈起伏,最终,他重重地坐了回去,把头埋进膝盖,荷花的虚影黯淡下去,只剩下无声的委屈。
信任的纽带在反复拉扯中变得脆弱不堪。水渍的线索如同一个迷踪的倒影,看似清晰,却触碰不到实体。那个真正的操纵者,仿佛一个精通水影的幻术师,在水面之下,冷笑着看着岸上的混乱。
而下一波暗流,不知何时又会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