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我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破庙外的风刮得厉害，吹得满地枯叶打着旋儿飞起来。我躺在一块青石边上，手心里还攥着那把短刀。刀刃上沾着暗红的血迹，在月光下看起来发黑。我记不清是谁的血了，只记得昨夜系统崩解时，那团光点像流星一样坠落，还有烬影最后说的话——
“去找你真正的家人。”
我猛地坐起来，脑袋一阵晕眩。胸口胎记烫得要命，像是有人在皮肤底下烧火。我低头看了眼衣襟，布料被汗水浸透了，贴在皮肤上发凉。
远处传来乌鸦叫声，刺耳得很。
我站起身，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又跌回地上。腿软得厉害，整个人像是被人抽了骨头似的。但我知道，我不能在这儿停下。破庙已经不是我的归处了，那里只剩下一片碎光和一段被封印的记忆。
我迈开步子，顺着一条小路往前走。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知道脚下这条路必须走完。风里有种味道，像是焦土和陈年木头混在一起的气味。我熟悉这味道，它总在我梦里出现，梦里的宫殿燃着大火，我抱着一个人，听见她在哭。
我走得更快了些。
穿过一片枯树林，天边泛起鱼肚白。前面出现了一片废墟，断墙残垣，像是被火烧过又经年累月被风吹雨打的战场。我心里一震，脚步停住了。
这不是梦。
这就是我梦里那个地方。
废墟中心有一座倒塌的祭坛，石柱歪斜着插进地面，像断了的骨头。上面刻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文字，密密麻麻，像是虫子爬过的痕迹。
我走近了些。
那些字突然亮了起来，泛出淡淡的血光。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胸口的胎记开始剧烈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我伸手想去摸那根石柱，指尖刚碰到，一股热流就顺着手臂窜进了身体。
我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我已经不在原地。
我站在一座宫殿里，四周火光冲天。人们尖叫着四散奔逃，兵器碰撞声、哀嚎声、火焰爆裂声交织在一起。我低头一看，自己穿着一身太子服，怀里抱着一个女孩。
她满脸是血，眼神涣散地看着我。
“哥哥……”她虚弱地说，“他们来了。”
我转身看去，一群黑衣人正从殿门外冲进来。他们手里拿着带血的刀，脸上罩着面具，脚步沉重。
“别怕。”我紧紧抱住妹妹，声音却在发抖，“我会保护你的。”
可我知道我做不到。
我太小了，才十四岁。
父王已经死了，母后被拖走了。整个宫殿都在燃烧，连空气都是滚烫的。
一道寒光劈来，我本能地护住妹妹，刀锋划过我的肩膀，剧痛袭来。我踉跄着往后退，却撞到了一根柱子。妹妹从我怀里滑落，重重摔在地上。
她没再动。
我跪下去抱她，她的身体已经冷了。
我抬头看着那些人，眼泪糊住了视线。
“你们杀了她！”我嘶吼着扑上去，“她是你们的公主！”
可没人回应我。
他们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然后一起举起刀。
我闭上眼。
下一秒，我醒了。
我跪在废墟前，额头贴着冰冷的石柱。胸口的胎记还在跳，但那种灼热感已经退了。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带着灰烬的味道。
我喘着气，手死死抓着石柱边缘。
那些记忆……是真的吗？
昭烬的记忆……是我的吗？
“你终于看到了。”烬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低沉而疲惫，“那就是他最后的样子。”
我没有说话。
“你现在明白了吗？”他说，“你不是昭烬，但你也无法摆脱他。他是你的一部分，就像你也是他的一部分。”
我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你呢？”我低声问，“你是谁？”
“我是你们之间的桥梁。”烬影说，“是你和他之间，唯一能沟通的地方。”
我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废墟。阳光已经升起，照在那些断裂的石柱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如果我不是昭烬……那我到底是谁？”
烬影没有回答。
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
我猛地回头。
几个身影从废墟深处走出来。他们穿着破旧的战甲，脸上布满疤痕，眼神里透着敌意。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手里握着一把弯刀，刀刃上还沾着血。
“你终于来了。”他盯着我，声音沙哑，“我们等你很久了。”
我站起身，慢慢后退一步。
“你是谁？”我问。
“我们是旧国遗族。”他说，“昭烬的子民。”
我心头一紧。
“可你不是昭烬。”他继续说，“你是冒牌货，是寄生在他尸体上的怪物。”
“我不是……”我张嘴想反驳，却被他打断。
“别装了。”他冷笑，“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十五年前，真正的太子就已经死了。你不过是系统安排的替代品。”
我呼吸一滞。
“你们怎么知道系统的存在？”我问。
“你以为只有你知道真相？”他一步步逼近，“我们一直在等你来。等你走到这里，好让你交出属于昭烬的东西。”
“什么东西？”我问。
他抬起弯刀，指向我胸口：“他的灵核。”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胎记在衣服下面隐隐发烫。
“你们疯了。”我说，“那是我的一部分。”
“不。”他摇头，“那是他的。我们要把它取回来。”
话音刚落，他们就冲了过来。
我抽出短刀迎上去。
战斗来得猝不及防。
我闪身躲过一刀，反手划向对方手臂，刀刃擦过，溅出一串血珠。可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另一人已经从背后扑来，重重将我撞倒在地。
我翻滚起身，甩开对方，胸口胎记突然一阵剧痛。一股陌生的力量涌上来，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被唤醒了。
我挥刀斩下，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更多人围了上来。
我左突右闪，动作越来越快，仿佛身体被什么控制了一样。每一次挥刀，我都看到昭烬的画面——他在战场上奔跑，他在火海中挣扎，他在最后一刻闭上眼睛……
“够了！”我怒吼一声，一刀斩断一名敌人手臂。
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我的衣襟。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强。
“你们根本不懂。”我喘着粗气说，“我不是昭烬，但他也不是你们的工具。”
“你只是个容器。”那个首领冷笑着说，“一个被系统操控的傀儡。”
我握紧短刀，指节发白。
“那就试试看。”我低声说，“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只是个容器。”
我冲了上去。
最后一战来得很快。
我砍倒最后一个敌人，跪倒在地，胸口胎记已经渗出黑血。我抬头看向那个首领，他已经奄奄一息，胸口被我划开了一道大口子。
“你赢了。”他喘着气说，“可你永远不是他。”
我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心里却空荡荡的。
“你赢了。”烬影轻声说，“可你永远不是他。”
我苦笑了一下。
“那我到底是谁？”
烬影沉默了很久，才说：“你是我，我也是你。”
我缓缓抬起头，看向天边那轮初升的残月。
晨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我喃喃自问：“如果我不是昭烬……那我到底是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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