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漏雨。檐角的瓦片早被风雨掀翻，雨水顺着残缺的佛像头顶往下淌，在青石砖上砸出细小的坑。我抱着阿烬冲进这里时，他胸口的胎记还在发光，那团暗红像烧不化的灰烬，在暴雨里明明灭灭。
我把阿烬安置在角落，背靠斑驳的墙根。他的呼吸很浅，嘴唇发白，身上的铠甲早被血污浸透。我掏出匕首挑开那些碎布，露出一道横贯胸口的伤口。刀口不深，但边缘泛着黑，像是中毒了。
“宿主，”系统的声音又响起来，“建议立即执行绑定流程。”
我没动。
系统沉默了几秒，又说：“你已偏离任务轨道。”
我盯着阿烬苍白的脸，想起昨夜那声“冷”，还有他死死抓住我衣襟的手。那时候我以为是错觉，可现在看他睫毛颤动的样子，分明是个活人。
“让我先救他。”我说。
“情感干扰将导致任务失败。”
我扯了扯嘴角：“我还没开始任务。”
系统没再说话。
阿烬忽然动了。他眼皮轻轻颤了下，手指蜷缩了一下，像是抓什么。我伸手探他额头，冰凉的，但比之前暖了一点。
我从怀里掏出药粉，这是在军营时自己配的，专治外伤。可刚要撒上去，阿烬猛地睁眼。
他瞳孔收缩，呼吸一滞，整个人往后缩了半寸。动作牵动伤口，渗出新的血珠。
“别碰我。”他声音哑得厉害，像是喉咙里卡着沙子。
我没收手，继续往伤口上撒药。他没力气挣扎，只能瞪着我。
“敌国太子不该死在元帅刀下吗？”他咬牙问。
我手上一顿，药粉落在地上，扬起一小片灰尘。
“我看不得一个孩子死在雨里。”我说。
他冷笑：“你是慈悲先生，不是吗？”
我看了他一眼，把剩下的药粉收起来。他身上还穿着战甲，铁片硌得他后背都是印子。我想替他脱掉，但手刚伸出去，他突然抓住我手腕。
力道不大，但眼神冷得像刀。
“别碰我。”他说，“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我看着他，他盯着我。烛火摇曳，照得我们影子在墙上晃。
“你要是真想杀我，现在就动手。”我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趁你还活着。”
阿烬愣了一下，眼神有些恍惚。他松开我的手，低头去看自己胸口的伤口。药粉已经止住了血，但那道疤会留下。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那道伤痕，忽然皱眉。
胎记又开始发光了。
这次比昨晚暗一些，但还是能看清。那团暗红在他皮肤下游走，像是有生命似的。
“……别信他。”
阿烬猛然抬头，四下张望。声音很小，像是从他脑子里传出来的。他额角沁出冷汗，咬紧牙关。
“你怎么了？”我问。
他没回答，只是死死攥住衣襟，指节发白。片刻后，那团光晕才慢慢淡下去。
“我不知道你是谁。”他低声说，“但你不简单。”
我没说话。
外面雷声滚滚，风卷着雨水扑进来。阿烬靠在墙边，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
我捡起地上散落的药粉，重新收好。烛火将熄未熄，映得他侧脸轮廓模糊。他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眉眼间却有种与年龄不符的冷硬。
“你叫什么？”我问。
他睁开眼，看了我一眼。
“阿烬。”他说。
我点点头。
“从今往后，你就叫阿烬。”
他没应声。
系统突然又开口：“检测到情感干扰，建议强制绑定。”
我捏紧拳头：“给我时间。”
“警告，宿主……”
我打断它：“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但你还记得三年前，你说过的话吗？”
系统沉默了。
“你说，历史进程不可更改。”我轻声说，“可如果这孩子本就不该存在呢？”
阿烬忽然抬头。
“你什么意思？”他问。
我看着他，没回答。
他胸口的胎记又开始发热，光晕一闪一闪，像是心跳。他眼神变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被什么逼到了极限。
“别信他……他在骗你。”
阿烬猛然捂住耳朵，脸色发白。
“别说了……”他咬牙，“别说了！”
我上前一步，却被他一手推开。他踉跄着站起身，想要夺门而出。我伸手拦他，他却反手扣住我手腕，动作利落精准，像是练过无数次。
“你到底是谁？”他冷冷问。
我没挣脱，任他扣着。
“我是慈悲先生。”我说，“也是你未来的仇人。”
他愣住。
我抽回手，转身去添炉火。木柴噼啪作响，火光跳动，映得他脸上一片阴影。
“我不想变成怪物。”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我已经不是我了。”
我没回头。
“我会帮你找回自己。”
他没说话。
风停了，雨也小了些。烛火终于熄灭，最后一缕光消失前，我看到系统界面上跳出一行字：
【等待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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