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

樊振东笑着，表情很认真，亮晶晶的眼睛里是询问也是希冀。我有些错愕，完全没想到樊振东会说这样的话。望着他手中青翠欲滴的翠玉扳指，顿时觉得如千斤重。我心里很明白，这是他在边关拼死拼活，尸山血海中杀出来，才得到的荣耀与馈赠。怎么能换成一道举无轻重的赐婚圣旨呢？

我愣愣地接过他手中扳指，翠玉醇正，手指勾着它便能觉察重量。圣人赏赐只是一个随身的扳指，却是他用命换来的，甚至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命，还有那些牺牲的将士。思及此，我只觉得胸中顿郁，有些失神的看着手中的扳指。透过这枚扳指，樊振东背后那狰狞地疤痕又在我眼前浮现。多少人究其一生只为了圣人一句话，一念之间便可上天入地。樊振东怎么能这般，这般轻易的交托这样厚重的情意呢？我不敢再去想，神情愣愣的说不出话。

见眼前人不说话，樊振东慢慢敛起笑意，有些无措地望着眼前沉默的姑娘，有些磕巴地说：“不…不好吗？”

听到他的话，我恍然回神忙得将扳指塞回他手中：“这可是你征战沙场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赏赐，怎么好就这样轻飘飘地换成赐婚呢？绝对不行！”

“怎么不行？”

樊振东有些着急，但心里想着事还是清楚地解释给她听，便缓缓说道：

“阿漓，我的赏赐可多了，府邸，官职，军队…哪个没有？你不要想那么多，这个扳指，对我来说即是官家的赏赐却也是敲打。在官家眼里，赏罚皆是恩。若是拿这枚扳指换什么钱权，才是着了这其中的门道。你想想，我拿着这个扳指只是要跟他换一道赐婚圣旨，对官家来说无足轻重。对我来说却是重中之重！总之…阿漓你千万不要有负担…还是说…你不想跟我成婚吗？”

即是赏赐，也是敲打。

转念一想便可明白的道理，父亲说过，官家缺少一支真正只效力于官家的军队。所以官家抬举樊振东，不仅是对他军功的封赏，更是对接下来京中局势的洗牌。明明这次进宫已经大赏特赏，军功，官职，金银珠宝，甚至年底有可能会加爵。那又为何给他一枚随身扳指，等同于送他一道空白旨意呢？若是樊振东不堪重用，只见眼前的利益，拿着这枚扳指邀功，也许他的这些军功便如昙花一现。但若是樊振东扭捏，因为看透这赏赐的本质而不愿邀赏，于圣人眼中，也许觉得樊振东也不过是玩弄权术的权臣而已。

但樊振东所求的赐婚圣旨不一样，京中人多少听过之前樊沈两家订婚的流言，只要官家去查一查便知道。他要求的婚事，并不是敷衍搪塞官家。一道赐婚圣旨，指得又只是一个祭酒家的女儿。品阶不高却也不算太低，沈家也是清流之家。樊振东如今是朝中新贵，官家既不想他与旧贵族攀亲，也不愿打了这位大将军的脸面。樊振东提起这桩婚事，官家定愿意成全。即体现天家重视，也全了送这枚扳指真正的意义，而樊振东也能名正言顺的向沈府提亲。

至于三年前的事，若是官家赐婚，谁还敢提起呢？不得不说，樊振东的算盘打得是真响。此去三年，不仅愈加成熟，就连这些官场心术也能拿捏一二。若不是父亲与哥哥昨日在我面前特意提过京中局势，只怕我也想不到这一茬。

我不禁问他：“这件事，伯父伯母可知道？”

“还不知道呢。”樊振东摇摇头：“我先同你说，只要你愿意，他们自然愿意。阿漓，我知道这几年因为我，你受了许多苦。我都能想到平日里那些小姐姑娘怎么说你，我不想你白白受苦。往事不可追，我会用以后来回报你。阿漓，你愿意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