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宫家宴在一种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结束。魔神皇枫秀与星魔神瓦沙克并未久留,仿佛真的只是顺路来看看备受宠爱的小侄女。他们离去时,那笼罩整个月魔宫的绝对威压也随之消散,但留下的无形影响却远未平息。
阿宝、月夜等人也相继离开。临走前,冷筱还好奇地多看了屿澈几眼,被月夜轻声唤走。阿宝的目光在屿澈身上短暂停留,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融入星辉之中。门笛则是对星璃微微颔首,身影悄然淡去。
露台上,只剩下阿加雷斯、星璃,以及仿佛被遗忘在角落的屿澈。
阿加雷斯银白的眸子看向星璃,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星璃,玩闹该告一段落了。你的血脉之力既已初步觉醒,便需开始接受月魔一脉真正的传承。”
星璃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嘟着嘴:“父亲,我能不能晚一点再学?我想和澈……”
“此事没有商量。”阿加雷斯打断她,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魔神不容违逆的威严,“你的力量关乎自身安危,也关乎月魔宫的颜面。明日开始,随我入星源殿修习。”
说完,他的目光终于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屿澈。那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件物品,却又带着洞悉一切的深邃。
“人类,你的伤势既已痊愈,月魔宫亦非你久留之地。”阿加雷斯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星璃需潜心修行,无暇他顾。你是自行离去,还是需要本座送你一程?”
这话语如同冰冷的判决,瞬间让星璃脸色煞白。她急切地抓住阿加雷斯的衣袖:“父亲!不要赶澈走!他出去会有危险的!而且……而且他说过要和我一起去找他姐姐的!”
阿加雷斯轻轻拂开女儿的手,目光依旧落在屿澈身上:“他的路,他自己走。你的路,在星源殿。”
屿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阿加雷斯那仿佛能看穿灵魂的目光。他知道,这一刻终于来了。月魔宫再好,终究是囚笼。星璃的世界再温暖,也与他隔着天堑。阿加雷斯的话虽然冷酷,却是事实。他不能,也不该一直留在这里。
他上前一步,对着阿加雷斯,也是对着焦急的星璃,沉声说道:“多谢魔神大人救治之恩。晚辈伤势已好,确实……该离开了。”
“澈!”星璃惊呼,眼中瞬间涌上泪水。
屿澈看向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而坚定:“星璃,你父亲说得对。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使命要完成。我必须要去找我姐姐。”
“可是外面那么危险!你一个人……”星璃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会小心的。”屿澈打断她,目光深深地望进她含泪的眸子,“别忘了,我可是和你一起历练了这么多年。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看更广阔的世界吗?等我找到姐姐,安顿好之后……或许,我们还能再见。”
这最后一句,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希冀,也是屿澈能给出的最大承诺。再见?如何再见?在哪里再见?都是未知数。但此刻,他必须给星璃,也给自己一个念想。
星璃看着屿澈坚定的眼神,知道他去意已决。她了解澈,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巨大的失落和担忧淹没了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阿加雷斯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银白的眸子微闪,却并未再多言。他转身,身影逐渐淡化,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在星辉中回荡:“星璃,明日辰时,星源殿。”
露台上,只剩下即将分离的两人。
星璃扑到屿澈怀里,紧紧抱住他,哭得像个泪人:“澈……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找到你姐姐……一定要……一定要来找我!”
屿澈僵硬了一下,随即缓缓抬手,轻轻拍着星璃的后背,感受着她的不舍与依赖,心中酸涩难言。他低声道:“嗯,我答应你。你也要好好的,认真跟你父亲学习,变得更强。”
他知道,唯有变得更强,他们才或许有未来可言。无论那未来是多么渺茫。
这一夜,两人坐在连接露台的一座星辉凝聚的小桥上,说了很久很久的话。星璃一遍遍地叮嘱,屿澈一遍遍地保证。星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又分离。
翌日,辰时未到,星璃就被阿加雷斯派来的侍女请去了星源殿,连最后一面都未能好好告别。
屿澈独自站在月魔宫的出口——一道旋转的星璇之门面前。狼魔神阿米恭敬地等在一旁,奉命“护送”他离开魔族核心领地。
回头望了一眼这片生活了数月、充满了奇幻与矛盾的星空宫殿,屿澈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
他迈步,踏入了星璇。
短暂的眩晕过后,脚踏实地之感传来。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陌生的山林,阳光透过树叶洒下,久违的人间气息扑面而来。
月魔宫的经历如同一场幻梦。梦醒了,他依旧是那个背负着轮回之子命运、寻找姐姐的人类少年。只是,心中多了一份沉甸甸的牵挂,和一个看似遥不可及的约定。
前路漫漫,但他必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