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色就定这个颜色吧!
瀛洲的风渐渐暖了起来,小院里的樱树冒出细碎的粉白花苞,寒冬残留的最后一丝凉意被悄然驱散。藏色扶着沉甸甸的孕肚,慢慢挪到窗边,指尖轻轻划过窗棂上新刷不久的贝壳灰涂料。那温润柔和的米白色,是魏长泽特意请匠人调配出的,他说这种颜色看起来清爽舒心,对养胎也好。
还有一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最近这些日子,藏色总爱坐在窗前发呆,手掌贴在隆起的肚子上,嘴角不自觉地带出一抹浅笑。回想两个月前那场暴风雨,孩子的顽强存活已是天大的幸运。她并不奢求别的,只盼他能平安降生,哪怕天赋平庸也无妨,只要能健康长大就足够了。
魏长泽怕她闷着,找了借口让她负责给孩子布置房间、挑选生活用品。这天午后,阳光暖洋洋地洒进屋子,藏色坐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面前摆满了绣工精美的婴儿襁褓和小衣裳。这些都是瀛洲一家知名衣铺送来的样品,颜色鲜亮又雅致——有海藻染成的浅绿、螺紫调制的淡紫,还有最常见的蛤粉白。
藏色拿起一件绣着小鱼纹样的浅蓝襁褓,料子柔软亲肤,针脚细密规整,看得她满心欢喜。可就在她话音刚落时,一道陌生的意识突兀地闯进脑海,仿佛有人在耳边低语:“放下,这件不好,选那件浅红色的。”
藏色身子一僵,手中的襁褓“啪”地掉在桌上。她皱起眉,用力晃了晃脑袋,想要甩开那种异样的感觉,可那声音转瞬即逝,像是从未存在过。她喘了口气,伸手想去捡回那件浅蓝襁褓,指尖刚触碰到布料,那道意识又猛地冒了出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命令道:“我说了,选浅红的!”
藏色咬紧嘴唇,试图压制心头的异样感,坚持伸手去够浅蓝襁褓。然而,指尖却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住了似的,无论如何都碰不到。下一秒,她的手臂竟不受控制地抓住了一旁的浅红衣裳。
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脑门,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这不是第一次了。几天前挑选婴儿床木料时,她明明看中了温润的杉木,却被一股莫名的意识迫使换成了染成紫色的樟木;昨天挑摇篮挂饰,她原本喜欢贝壳串成的简单样式,却被硬生生改成了用凌罗绸缎制成的不同花朵形状的装饰品。
魏长泽怎么了?
藏色长泽哥哥,我觉得我的想法好像总会被另一股意识驱赶。每次选东西的时候,身体都不听使唤,总是会拿其他的东西……
魏长泽别慌,可能是孕晚期,你的身子太累了。既然这样,那就按照你的另一道意识来买吧,我们先回去让大夫看看。
藏色好。
夜幕降临,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与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正躺在床上休息的藏色忽然坐起身来,赤脚踩在微凉的木地板上。她微微挪动脚步,身形略显不稳,轻晃了几下,就像一个正在学步的婴儿尝试迈出人生的第一步。适应片刻后,她迈开步伐,抬脚穿上鞋,离开了卧室。
循着记忆,她走向白天放置物品的小屋,灵力流动间,几样物件从柜子上飘然落入掌心。接着,她来到杉木长桌旁,指尖凝聚灵力,开始裁制衣物。
没过多久,几件带有蝴蝶结设计的小裙子便初具雏形,上面点缀着细小的珍珠和荷叶边,泡泡袖更添几分可爱。就在这时,魏长泽察觉到藏色的消失,立刻冲出房间。顺着灵力波动赶到小屋时,他看见藏色正用灵力操控工具裁剪布料。但很快,魏长泽意识到,这并非单纯的灵力操作,而是另有其人在掌控全局。
魏长泽你是谁?为何能控制藏色?
魏长泽的质问让那股控制藏色的意识顿了一下,看到是他后,脸色顿时恢复平静。只见那人一边继续裁制衣服,一边用极为坦然的目光打量魏长泽,随后抬起手指向腹部。
魏幼幽我是她啊!父亲。
魏长泽这绝不可能,你不过是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怎么可能拥有自主意识,更别提控制藏色的身体了。
魏幼幽为什么不可能?因为母亲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的特殊能力完全来源于她那方长辈的馈赠。如果不是曾外祖母注入母亲体内的力量保护我,我又怎么能熬过那段伤害活到现在?正因为继承了曾外祖母一族的血脉,我才显得如此特别。
随着最后一件裙子完成,不等魏长泽再次追问,藏色的意识便迅速退去,身体无力地向前倾倒。魏长泽眼疾手快地将她抱入怀中,复杂的情绪在眼中一闪而过。最终,他叹了口气,将昏迷的妻子抱回了房间。
接下来的几天里,魏长泽很快发现,孩子近期的意识变得越发强烈,对藏色身体的控制也愈发娴熟。不仅如此,他还注意到,孩子似乎一直在通过这种方式为自己挑选物品、布置房间。
魏长泽既然你说继承了曾外祖的能力,那为何还会使用灵力?
魏幼幽为什么不能用?我的意念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精神力。更何况,正是因为觉醒了曾外祖的血脉,我才天生具备这种力量。而且我还能连通母亲的记忆,所以我也不是个无知的胎儿,我有自己的思考方式。
魏长泽不过,这样频繁操控你的母亲,难道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吗?
魏幼幽不会。
回答完这一句,那股意识便再次悄然隐退。
房间装饰完毕后,那股意识再也没有出现过。经过一番挣扎,魏长泽还是决定告诉藏色真相。毕竟,这是他们的孩子,他有权利知道。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藏色愣在原地许久。尽管震惊,她依然希望孩子能够顺利出生,而且他们确实没有其他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