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拍卖会那晚之后,江渊在白汐的公寓里住得似乎更自在了些。他依旧沉默寡言,但那种无形的、紧绷的戒备感,在独处时明显减弱了。
白汐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心情颇好。他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过分殷勤,却总能在江渊需要的时候出现。
比如,江渊左手不便,吃饭时有些动作会显得笨拙。白汐从不点破,也不会主动帮忙,只是会在江渊尝试用左手拿勺子舀汤却洒出来时,极其自然地接过勺子,帮他盛好,再若无其事地递回去,仿佛只是顺手而为。
又比如,江渊想查阅一些资料,白汐的书房对他完全开放,里面的书籍和电子设备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些通过特殊渠道才能弄到的、关于江家及其关联企业的内部信息和分析报告。白汐从不问他要用这些做什么,只是在他对着复杂的数据皱眉时,会偶尔提点一两句关键,往往能让他茅塞顿开。
这种润物细无声的体贴和尊重,比任何直白的讨好都更有效。
江渊发现自己开始习惯。习惯餐桌上总有合口味的食物,习惯书房里那个偶尔会和他一起安静看书、或者处理自己事情的身影,习惯手腕上那抹冰凉的蓝色——他最终没有取下那条手链。
他甚至开始习惯,在白汐靠近时,心跳那微不可查的失序。
这天下午,康复师上门为江渊做例行检查和理疗。过程中需要活动到受伤的手臂关节,难免有些疼痛。江渊闭着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唇色发白,却依旧一声不吭。
白汐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似在翻看杂志,视线却时不时飘过去。当看到江渊因为一个拉伸动作而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时,他放下杂志,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
他走到康复师旁边,没有打扰治疗,只是等一个间歇,将水杯递到江渊唇边。
“喝点水。”他的声音很平静。
江渊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忍耐疼痛时的水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他没有拒绝,就着白汐的手,低头喝了几口。温水滑过干涩的喉咙,似乎真的缓解了一些不适。
康复师在一旁看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治疗结束后,江渊显得有些疲惫,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白汐拿了一条薄毯,轻轻盖在他身上。
动作很轻,江渊却还是醒了。他睁开眼,看着身上的毯子,又看向白汐。
“吵醒你了?”白汐在他身边坐下。
江渊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忽然低声说:“谢谢。”
这两个字很轻,却让白汐微微一怔。这是江渊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向他表达谢意。
白汐笑了,眼角弯起:“谢什么?一杯水,还是一条毯子?”
江渊没有回答,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但微微上扬的唇角泄露了他一丝极淡的情绪。
【目标人物对宿主依赖度提升5%,好感度持续上升。】系统冷静地汇报。
白汐在心里得意地挑眉:“看到没?这才是高级撩。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出最恰到好处的关怀,不刻意,不邀功,种子自然就种下了。”
系统:【……数据证实有效。】它已经开始习惯宿主的“方法论”了。
然而,平静之下总有暗流。
几天后,白汐接到一个电话,是他在江家内部埋下的一颗不起眼的棋子打来的。挂断电话后,他脸上的慵懒神色褪去,变得有些严肃。
他走到书房门口,江渊正在里面对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
“江渊。”白汐敲了敲门框。
江渊抬起头,看向他。
“刚得到消息,”白汐语气平静,内容却不容乐观,“江家老大江铭,似乎对你最近的‘动向’很感兴趣。他可能查到了你和我有接触,也在查你母亲留下的那样东西。”
江渊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像淬了冰的刀锋。江铭是江家嫡长孙,手段比他那个草包弟弟江浩阴狠得多,也是他目前最大的威胁。
“知道了。”江渊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清。
白汐看着他瞬间筑起的防备,走过去,靠在书桌边,低头看着他:“需要我做什么吗?”
江渊与他对视,在那双桃花眼里,他看不到丝毫的畏惧或退缩,只有一种“只要你开口,我就帮你搞定”的从容和支持。
这种毫无保留的站在他这边的姿态,让江渊心头那根紧绷的弦,莫名松了些许。
“暂时不用。”江渊移开目光,看向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我能处理。”
他不想过于依赖白汐。他必须靠自己站稳脚跟。
白汐也不强求,点了点头:“好。有需要随时告诉我。”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书房,留给江渊独立思考的空间。
江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不是一个人……
这种有人可以依靠、可以并肩的感觉,对他而言,太过陌生,也……太过诱惑。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屏幕上复杂的股权结构图。
白汐已经为他铺了不少路,提供了至关重要的资金和信息。剩下的硬仗,必须由他自己来打。
他不能让白汐……也不能让自己失望。
依赖的种子已经种下,而成长的养分,除了温柔,还有共同面对风雨的信任与力量。白汐深谙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