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们不敢再多做纠缠,纷纷勒紧马缰,循着院门口的方向有序撤离,马蹄声渐渐远去,只留下满院狼藉。
南儿弯腰拾起地上断成两截的铁斧,斧刃还闪着冷光,她正打算先收拾院中间那棵拦腰折断的老槐树。
树干横亘在院中,枝桠散乱,还压坏了好几件杂技班的道具。
可还没等她动手,院门外又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群同样手持钢刀的大汉蜂拥而入,个个面带凶光,气势比刚才那批更盛。
人群后方,缓缓走出一位身穿棕色锦衣的贵公子,衣袍上绣着暗金线的缠枝莲纹,腰间佩着一枚白玉带钩,只是走路时一瘸一拐,左腿明显短了一截,步态颇为狼狈。
南儿抬眼一瞧,当即笑出了声,手里的半截斧头往肩头一扛,姿态带着几分江湖儿女的匪气。
南儿原来是个跛子啊!这么一来,我倒知道你们是谁了。
她眼神锐利,扫过对方华贵的衣饰,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南儿你是仪郡王永璇吧?刚才那位瘦高个、看着年轻些的,想必就是你弟弟,圣上亲封的成亲王永瑆。
她掂了掂手里的斧头,斧刃在晨光下晃出冷冽的光。
南儿怎么,你也想像你弟弟那样,上门来找我讨教训?据我所知,你们兄弟二人,一个醉心笔墨,一个耽于享乐,向来不善武艺,连骑射都稀松平常,如今却带着这么多打手闯我这平民院子,未免也太好意思了些?
“跛子”二字像是戳中了永璇的逆鳞,他脸色瞬间涨红,正要发作,抬眼瞧见南儿满脸墨绿的面泥,五官被遮得只剩一双眼睛,模样怪异又滑稽,当即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连肩头的玉佩都跟着晃动。
永璇你这青面獠牙的模样,也敢想着去御前献艺?怕是刚见到皇上,就被当成妖魔鬼怪,判个冒犯圣颜的罪名,流放到宁古塔去!
南儿你胡说!
南儿被他笑得气急败坏,抬手一把将脸上的面泥狠狠扒下来,墨绿的膏子顺着脸颊滑落,露出底下那张白皙娇俏的脸庞。
柳叶眉,杏核眼,鼻梁挺翘,唇色粉嫩,正是少女最鲜活的模样。
她瞪圆双眼,握着斧头的手紧了紧,怒声道。
南儿跛子,你给我走着瞧!你和你弟弟带着人马私闯民宅,毁坏财物,仗着王爷身份欺负平头百姓,这笔账我记下了!到时候我直接状告御前,看看皇上是判我的刑,还是治你们兄弟二人的罪!
永璇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定定地看着南儿的脸,心头忽然咯噔一下——这双眼睛,这鼻梁的轮廓,竟和皇阿玛有几分相似?那股骨子里的骄纵与坦荡,也带着几分天家血脉的影子。但他转念一想,不过是个市井杂耍班子的丫头,怎可能与皇家沾边,当即压下心头的疑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永璇还敢嘴硬!你以为皇上会信你一个平民女子的话?
他猛地一扬手,高声喝道。
永璇给我上!这次务必把这群人的腿都打断,我倒要看看,没了腿的废物,还怎么去御前丢人现眼!
南儿你太过分了!
南儿气得浑身发抖,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南儿既然你们如此咄咄逼人,就别怪我不顾念那点叔侄之情了!兄弟们,姐妹们,抄家伙,给我打!
话音刚落,屋里的杂技班众人早已按捺不住,纷纷抄起趁手的兵器冲了出来——有拿流星锤的,有挥三节棍的,还有握着短刀和长鞭的,个个都是练家子,平日里的苦功没白下。
他们与永璇带来的大汉瞬间混战在一起,兵器碰撞的“叮叮当当”声、拳脚相加的闷哼声、怒喝声交织在一起,整个院子都沸腾起来。
南儿目光如炬,在混乱中一眼锁定了永璇,握紧手里的半截斧头,径直冲了过去。
她身形灵活,辗转腾挪间避开了几个大汉的阻拦,斧头在她手中舞得虎虎生风,带着呼啸的风声。
永璇本就不善武,见状吓得连连后退,却因腿脚不便,躲闪不及,被南儿瞅准机会,一斧背狠狠拍在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永璇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疼,眼前阵阵发黑。
他还没缓过劲来,南儿的斧头又到了,斧背接二连三地落在他脸上、肩头、后背,每一下都带着十足的力道,很快,他的脸上便留下了几道青紫色的印记,狼狈不堪,再也没了刚才的倨傲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