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缓缓覆盖住璃月港的轮廓。白日里喧嚣的码头渐渐沉寂，只有几盏渔火在海面上明明灭灭，与岸边酒肆的灯笼交相辉映。青瓷坐在望海楼的窗边，指尖捻着一枚刚从暗线那里取来的密信，信纸边缘还带着潮湿的水汽。
“钟离先生今日午后在往生堂接待了一位客人，身形与北国银行的负责人极为相似。”她低声念着信上的字迹，眸色沉了沉。北国银行是至冬在璃月的据点，按理说与往生堂不该有交集，除非……是关于“送仙典仪”的事。
窗外忽然卷起一阵风，吹得灯笼摇晃不止，紧接着便有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很快连成一片雨幕。青瓷起身关窗时，眼角余光瞥见楼下巷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白日里被千岩军眼角的那个药箱少年，此刻正缩在屋檐下，对着药箱里的东西低声啜泣。
她眉头微蹙，转身取下墙上的黑红伞。伞骨轻转的瞬间，七枚冰棱在伞柄暗槽里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像是在提醒她不要多管闲事。但那少年药箱上的符纸总让她心头不安，那分明是至冬暗线专用的“匿踪符”，只是纹路比制式的粗糙许多，倒像是初学乍练。
“望海楼的酒不错，可惜今夜的雨煞了风景。”
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青瓷握着伞柄的手猛地收紧，转身时黑红伞已半开，伞面边缘的暗红流苏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诡异的弧线。
散兵不知何时站在房间中央，斗笠边缘的水珠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抬手指了指窗外：“第八席倒是好心，这种时候还有闲心管别人的死活？”
“比起这个，”青瓷的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雨，“我更想知道，第六席大人突然造访，是想抢功，还是想来看我笑话？”
散兵嗤笑一声，抬手摘下斗笠，露出那张苍白而俊美的脸：“抢你的功？第八席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博士的‘切片’若真出了岔子，第一个被女皇问责的可是你。”他缓步走到窗边，望着雨幕中模糊的港口轮廓，“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小鬼？他手里的符纸，可是用你手下的密信烧了做引子画的。”
青瓷心头一震。她果然没猜错，那少年与至冬暗线有关，而且极有可能是哪个叛逃者的亲属。至冬的规矩里，叛逃者的家眷向来是“斩草除根”的对象，但不知为何，看着楼下少年单薄的身影，她握着伞柄的手竟有些松动。
“这是我的事，不劳第六席费心。”她收伞而立，黑红伞的阴影恰好将她半张脸笼罩，“倒是你，私自接触璃月的‘那位’，就不怕触犯执行官的禁令？”
散兵转过身，眸中闪过一丝玩味：“你在监视我？”他突然身形一晃，下一秒便出现在青瓷面前，指尖几乎要触到她的脸颊，“第八席可知，窥探上官的行踪，按律该当何罪？”
青瓷猛地后退半步，黑红伞“唰”地完全展开，伞面如盾般挡在两人之间。冰元素力顺着伞骨急速流转，让伞面的冰棱纹路泛起淡淡的蓝光，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随着她的动作簌簌落下。
“第六席若想动手，我奉陪。”她的声音透过伞面传来，带着冰棱般的寒意，“只是璃月港不是至冬的宫殿，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散兵盯着伞面上流转的蓝光，突然低笑起来：“有趣。女皇赐的伞果然不一样，可惜握在你手里，倒是浪费了这股神力。”他收回手，重新戴起斗笠，“那小鬼你可以留着，但别指望我会帮你。三日之内，若‘切片’的部署还没进展，我不介意替博士清理门户。”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化作一道紫色电光，消失在雨幕中。房间里只留下淡淡的雷元素残留，与青瓷伞上的冰元素力相互冲撞，激起一阵细微的噼啪声。
青瓷收伞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走到窗边，楼下的少年已经不见了，只有药箱遗落在巷口，被雨水冲刷得愈发陈旧。她轻轻转动伞柄，一枚冰棱从伞骨中弹出，落在掌心——那是她留给暗线的信号，意思是“保护目标，查明身份”。
将冰棱从窗口掷出的瞬间，她瞥见雨幕中有道黑影闪过，接走冰棱后迅速消失在街角。那是她最得力的暗线“寒鸦”，动作向来干净利落。
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棂发出单调的声响。青瓷望着楼下空荡荡的巷口，突然想起许多年前在至冬的雪夜里，也曾有个少年举着残破的木伞挡在她身前，替她挡住了监工的鞭子。那时他说：“青瓷姐，等我学会了画符，就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了。”
她闭上眼，将那些零碎的记忆压回心底。至冬的执行官不需要回忆，只需要忠诚和执行。
“三日……”她低声自语，指尖在伞面的冰棱纹路上轻轻划过，“足够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些，月光从云层的缝隙中漏下来，照亮了港口深处那艘巨大的商船。船头悬挂的至冬国旗在风雨中猎猎作响，像是在催促着什么。而在更远的群山深处，废弃矿洞的方向隐约有红光闪烁，与雨夜的黑暗交织成一片诡异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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