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升旗仪式，全校师生聚集在操场上。深秋的风带着凉意，吹动红旗猎猎作响。

沈一念站在班级队伍中，听到校长在主席台上宣布。

“本次月考，我校诞生了一位新的年级第一，总成绩708分，刷新了建校以来的最高分记录！”

操场上一片哗然。708分，这不仅是年级第一，更是甩开了第二名整整60分的绝对优势。

“让我们有请高二（三）班的沈一念同学上台领奖！”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沈一念缓步走上主席台。阳光洒在她身上，校服干净整洁，黑色长裙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她的表情平静，没有骄傲，也没有紧张，仿佛这只是日常小事。

校长将奖状和奖学金信封递给她，笑着问。

“沈同学有什么学习秘诀可以和大家分享吗？”

沈一念“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秘诀。”沈一念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操场，清晰而平静。

沈一念“只是多付出一点时间。天赋决定起点，但努力决定终点。”

……

沈一念“有人说天才的光芒很耀眼，但我想说，那些光芒背后，是无数个深夜的灯火，是放弃娱乐的坚持，是跌倒后重新站起的勇气。如果这算秘诀，那就是不辜负每一个让自己变好的可能。”

掌声雷动。沈一念鞠躬，走下主席台。经过杨博文身边时，她看到这个一向温和的男生握紧了拳头，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斗志。

杨博文“沈同学。”

杨博文轻声说，声音只有两人能听到。

杨博文“下次考试，我一定会追上你。”

沈一念微微点头。

沈一念“期待你的表现。”

回到班级队伍，许安然第一个冲过来抱住她。

许安然“一念你太棒了！708分！我的天啊！”

沈一念被她抱得有些不自然，但这次没有推开。她感觉到许安然的喜悦是真诚的，这让她冰封的心有了一丝暖意。

沈一念“就是常规发挥。”

她轻声说。

张桂源“这还常规发挥？”

张桂源夸张地说

张桂源“你这让第二名怎么活啊！杨博文考了648，已经很厉害了，结果被你甩了60分！”

左奇函也凑过来，难得认真地说。

左奇函“确实厉害。不过沈同学，你刚才在台上说那些话时，有没有想过会给其他人很大压力？”

沈一念看向他。

沈一念“我说的是事实。如果实话让人感到压力，那可能是需要面对的真相。”

左奇函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左奇函“有道理。”

人群渐渐散去，沈一念准备回教室，却被一个清亮的声音叫住。

陈浚铭“学姐！”

她转身，看到一个穿着高一校服的男生朝她跑来。男生个子不高，看起来有些稚嫩，但眼神明亮，充满朝气。沈一念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男生的眉眼，竟然与她记忆中弟弟的模样有七分相似。

陈浚铭“学姐你好，我是高一（一）班的陈浚铭。”

男生有些紧张地说。

陈浚铭“我……我想告诉你，你刚才的发言对我触动很大。我会以你为榜样，努力学习的！”

沈一念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庞，弟弟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那个同样聪明，同样努力，但永远停留在13岁的弟弟。她感觉喉咙发紧，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沈一念“你今年多大？”

陈浚铭有些意外，但还是老实回答。

陈浚铭“15岁，我跳级上来的。”

15岁……

如果他弟弟活着应该也这么大了吧。沈一念的手指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

沈一念“能跟上进度吗？”

陈浚铭“有点吃力，但我会努力的！”

陈浚铭眼睛亮晶晶的。

陈浚铭“我想成为像学姐一样优秀的人。”

这一刻，沈一念仿佛看到了弟弟站在她面前，说着同样的话。她轻声说。

沈一念“不要只想着成为谁，要成为最好的自己。如果有困难，可以来高二（三）班找我。”

陈浚铭惊喜地点头。

陈浚铭“真的吗？谢谢学姐！”

沈一念“不客气。”

沈一念的声音温柔得让周围的同学都感到惊讶。

陈浚铭离开后，张桂源好奇地问。

张桂源“沈同学，你对那个学弟好温柔啊，都不像你了。”

沈一念看着陈浚铭远去的背影，轻声说。

沈一念“他还是个小朋友呢，总不能打击他的自信心吧。”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句小朋友里，藏着多少说不出口的思念和遗憾。

一整天，沈一念都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中。

课堂上，她一如既往地专注，但细心的王橹杰注意到，她今天看向窗外的次数比平时多，眼神中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忧伤。

放学后，同学们陆续离开。沈一念坐在座位上，面前摊着化学竞赛的获奖证书。年级第一，竞赛第一，她达成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成绩，但心中却一片空旷。

王橹杰“还不走吗？”

沈一念抬头，看到王橹杰站在教室门口。夕阳从他身后照进来，给他镀上一层金边。

沈一念“马上。”

她开始收拾书包。

王橹杰却没有离开，而是走进教室，在离她不远的位置坐下，拿出作业本。

王橹杰“我等你，正好有几道题想请教。”

沈一念有些意外。王橹杰是那种典型的独立型学生，很少主动请教别人。

沈一念“哪道题？”

王橹杰随便指了一道中等难度的物理题。沈一念看了一眼，开始讲解。她的思路清晰，语言简洁，很快就讲完了。

王橹杰“谢谢。”

王橹杰低声说，却没有收起作业本。

王橹杰“你……今天在台上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沈一念看向他。

沈一念“哪一句？”

王橹杰“把别人休息的时间用来思考，把别人娱乐的时间用来学习。”

王橹杰的目光落在她眼下淡淡的黑眼圈上。

王橹杰“你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周末也常来学校自习。哪有什么天才，不过是比别人多付出一百倍努力罢了。”

沈一念怔住了。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在别人眼中，她是天才，是学神，是不需要努力就能成功的存在。但王橹杰看到了她深夜的灯火，看到了她放弃的所有娱乐，看到了光环背后的代价。

沈一念“你看出来了啊。”

她轻声说，语气中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疲惫。

王橹杰“因为我也常在学校自习。”

王橹杰难得说了这么多话。

王橹杰“我看到过你深夜十一点还在教室，看到过你周末在图书馆待到闭馆。天赋异禀的人我见过，但像你这样既有天赋又拼命的人，很少。”

沈一念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沈一念“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停下来。”

一停下来，那些失去的、错过的、无法挽回的回忆就会涌上来。

弟弟的笑容，父母失望的眼神，还有那些独自一人的夜晚。学习成了她逃避的港湾，也是她证明自己价值的唯一方式。

沈一念“有时候……”

王橹杰的声音很轻

王橹杰“休息一下也没关系。你已经足够优秀了，不必用不断的成功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沈一念猛地抬头，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声说。

沈一念“谢谢。”

夕阳渐渐西沉，教室里的光线变得柔和。两人静静坐着，谁也没有说话，却有一种奇妙的默契在空气中流动。

沈一念“我弟弟……”

沈一念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仿佛在说一个秘密。

沈一念“如果还活着，应该和陈浚铭一样大，也是跳级生，也总是说要成为像我一样的人。”

王橹杰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沈一念“他去世后，我总觉得，如果我再努力一点，再优秀一点，是不是就能填补他离开后的空缺。”

沈一念苦笑着摇头。

沈一念“很傻，对吧？”

王橹杰“一点都不傻。”

王橹杰说。

王橹杰“但你要知道，你就是你，不需要成为任何人，也不需要填补任何空缺。你本身就足够好。”

沈一念看着眼前的男生，第一次真正看清他的样子。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总是紧抿的嘴唇。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男生，此刻却说出最温柔的话。

沈一念“王橹杰”

沈一念“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安静？”

王橹杰耳根微红，移开视线。

王橹杰“有些人喜欢用语言表达，有些人更习惯观察。我属于后者。”

沈一念“那你观察到了什么？”

王橹杰“我观察到……”

王橹杰重新看向她，目光认真。

王橹杰“你笑的时候眼睛会微微弯起，但笑意很少到达眼底。你紧张时会不自觉地摩挲手指。你喜欢茉莉花的香味，喜欢靠窗的位置，喜欢在雨天看书。还有……你很孤独，即使被很多人环绕。”

沈一念愣住了。这些细节，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王橹杰“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王橹杰有些局促地问。

沈一念“这样很好。”

沈一念摇头，露出一个真实的微笑。

沈一念“谢谢你，王橹杰。谢谢你看到我。”

这个微笑不同于以往的礼貌性笑容，它直达眼底，温暖而真实。王橹杰感觉心跳漏了一拍，他慌忙低头收拾书包。

王橹杰“该走了，天快黑了。”

走出教学楼，夜空已挂上几颗星星。沈一念抬头望着星空，突然说。

沈一念“你知道吗？我弟弟以前常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守护着爱的人。”

王橹杰“那他现在一定在看着你，”

王橹杰轻声说。

王橹杰“而且会为你感到骄傲。”

沈一念转头看他，眼中闪烁着星光。

沈一念“你今天说了很多话。”

王橹杰“偶尔。”

王橹杰耳根又红了。

沈一念“明天见。”

王橹杰“明天见。”

看着沈一念走向宿舍楼的背影，王橹杰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他想起白天在主席台上，沈一念演讲时的那一刻。他多想告诉所有人，这个看似完美的女孩，其实比谁都孤独，比谁都努力。

而在宿舍楼里，沈一念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王橹杰离去的身影，心中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那是一种被真正看见，被真正理解的感觉。她轻轻抚摸着手腕，那里曾经有一条弟弟送的手链，但已经随着弟弟的离开而丢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