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还是那条山道,少年王林依旧在沉默前行。但在他的周身,缠绕着无数根细如发丝、近乎透明的灰色丝线!这些丝线密密麻麻,一端连接着虚空不知名处,另一端则死死地缠绕在王林的四肢、躯干,甚至侵入他的识海,如同提线木偶般,牵引着他的一举一动,牵引着他走向那个既定的、充满血色的未来。而在那无数丝线的源头,仿佛有一双冰冷、漠然、毫无感情的眼睛,正透过无尽虚空,俯瞰着这一切。
“嘶——”
谢伊宁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收回目光,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山石,浑身发冷,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衫。那是什么?!命运的丝线?操控之手?这就是王林命运背后隐藏的真相?天逆珠的考验?还是……别的什么?
命魂玉的温热缓缓退去,那种令人窒息的窥视感也消失了。但刚才那一幕带来的震撼,却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原著中,王林一生坎坷,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仿佛总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着他的苦难。难道……并非完全是巧合?
看着那个沉默、孤寂,一步步走向命运陷阱的少年背影,谢伊宁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为什么会有这块似乎能窥见命运轨迹的命魂玉。但既然来了,既然看到了,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或许……改变他的起点,就能撼动那定定的终点?”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蔓延。
她知道这很危险,介入主角的命运,尤其是王林这样命运多舛的主角,随时可能被那无形的丝线反噬,或者引来更可怕的存在。但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他坠入深渊,她做不到。这无关情爱,只是一种来自同类,来自知晓悲剧者的最基本的不忍与抗争。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和纷乱的思绪,谢伊宁从山石后走了出来。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裙和头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然后加快脚步,朝着前方那个单薄的背影追去。
“这位道友,请留步。”
“有事?”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沙哑,语气简洁而冷淡。
离得近了,谢伊宁更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以及……潜藏在冰冷之下,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某种特质。她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指了指前方云雾缭绕的山峦:
“看道友的方向,可是要去前方的恒岳派参加记名弟子考核?”
王林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在审视。眼前的少女年纪与他相仿,容貌清秀,眼神清澈,带着一种……他有些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关切,有迟疑,甚至有一丝怜悯?这让他微微蹙眉。他不需要怜悯。
“是。”他依旧言简意赅。
“真巧,我也是。”谢伊宁压下心头的紧张,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这山路崎岖,一个人走也怪闷的,不如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她顿了顿,想起原著中王林初入恒岳时似乎因为衣着朴素而受到刁难,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几分“我听说”的神秘感:“而且我听说,这恒岳派山门外的值守弟子,有时候……不太好说话。我们结伴,或许能少些麻烦。”
王林沉默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像是能看透人心。谢伊宁几乎要以为他看穿了自己那点拙劣的表演和别有用心。
山风吹过,带着林叶的沙沙声,和少年身上若有若无的、属于山野的干净气息。
几秒后,就在谢伊宁以为他会拒绝时,王林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随你。”
说完,他便转过身,继续沉默地向前走去,没有再多看她一眼,也没有并排而行的意思,依旧保持着那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谢伊宁看着他那倔强而孤寂的背影,轻轻松了口气,随即心头又泛起一丝苦涩。
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她知道,想要真正介入王林的命运,打破那既定的悲剧,前方等待着她的,绝不仅仅是恒岳派山门外的刁难,还有那无形无质、却无处不在的……命运丝线的阻挠。
但,既已决定,便无反顾。
她抬步,跟上了那个注定要搅动风云的少年,走向那云雾深处,既是仙缘起点,也是血色开端的——恒岳派山门。
命运的齿轮,在她踏出这一步的瞬间,似乎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偏离原有轨道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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