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裹住灰心皇城时,快得像利刃割开天幕,昏黄路灯把光撕成碎缕,垂在死寂的深巷里,整个皇城都陷入了沉睡,唯有国防部边区的灯火还扒着墙,墙后就是沉睡着的皇宫。
作为灰心帝国的首都,这里本该是商市堆叠的繁荣圣地,可两年前国王咽气时,只留下个年幼的公主;人心是比夜色更黑的沼泽,欲望漫过王座,新女王,早成了权贵掌心里的傀儡。“皇储”二字?不过是裹着金丝的遮羞布罢了。
权力从来是淬毒的剑,越攥紧,越会被它的锋刃拖进深渊。
战争的引线早烧着了,此刻的停火不过是死亡掰着手指计算筹码——贪婪总让人等不及下一轮屠杀。
国防部--司令室
偌大的房间溺在昏暗中,墙上的油画像被揉碎的噩梦:红黄底色里扭着畸形的轮廓,古怪的线条渗着寒意——是哪位大师的疯癫,还是权贵随手掷来的玩物?若不是房门前两盏灯挣出点光,连那张嵌着黄金的办公桌都要融在黑里;桌后坐着人,烟霭裹住他,像裹着团模糊的阴霾。
那是个中年男人,黝黑的绅士服衬得身形更矮,礼帽压着他的额发,漏下的几缕黑发软得像浸油的缎子,却盖死了双眸,像在藏着什么啃噬眼底的东西。微翘的八字胡下,颔间胡须枯得像荒草,肚子在衣料下隆着,是被酒肉泡胀的臃肿,假如就是一个双目不明的人,或许有时也会不顾对方的身份笑一句“看,这是一个侏儒。”
他靠在椅背上,雪茄的火亮了又暗,雾烟在屋里织着网。眼神飘在门上,像在等猎物撞进来的兽。
“砰——”拳头砸在椅臂上,雪茄被狠狠咬住。烟圈裹着烦躁喷出来时,他终于听见了敲门声
“请进。”他的声音浸在烟里,慢得像在磨刀。
门开时漏进的风裹着个身影:高健的身架撑着深绿战服,肩背肌肉绷成弓弦,是被战场喂出来的锐利。金黄发色在昏光里跳着碎光,衬得那双黑眸更沉;微胡贴着下颌,勾得鼻梁更挺,面色是晒透战火的麦黑,长得俊俏,他迅速走入,脚踏上地面,屋顶的吊灯不合时宜的晃了两下。
“哦…大大怪将军。”司令的语气黏着笑“是我找你。”
“司令有何吩咐?”将军眉峰微蹙,午夜的疲惫压着声线,却藏不住军人的紧绷——是军事指令?他的语气软了些,像下属对上级递出的钝刃,等待着吩咐。
“你打了胜仗,我总该疼疼得力的手下。”司令笑出了声,烟蒂在烟灰缸里碾着,“军功之外,给你备了份‘奖品’。”
“属下只是依您的指令行事,胜利全是司令的谋划。”大大怪的声音冷得像枪栓归位,弯腰行军礼时,眼神像狼盯着猎物——司令只懒懒得点了点头。
“这次战况…算不错。”他拖长了尾音,像在逗弄老鼠的猫。
“是属下未能完成全部任务,是失职。”将军打断他,语气里没有波澜。
“虽没达目的,倒也不算空手而归。”司令的笑渗着寒意,忽然冲门口抬了抬下巴,“你会喜欢这‘收获’的。”
杂乱的咒骂和鞭子抽打的脆响撞进来时,一群孩子被推了进来——衣衫像破布挂在骨头上,进门就缩成发抖的团,腿颤得像被雨打湿的薄叶,惶恐的眼神钉在两个男人身上,又慌忙垂下去。
大大怪的眉峰跳了跳,错愕像石子落进冰湖,很快又冻住:“司令…这是?”
“一些战俘而已。”司令的声音裹着粗粝的笑,“怎么处理,看你的意思——算我送你的礼物。”
笑声还没落地,惨叫先破了喉咙。
棕发男孩倒下去时,血在地板上漫开,像朵骤然绽开的鲜花。大大怪的刀从他后背拔出来,血珠顺着刃往下滚,砸在地上名贵的地毯上时,他的眼神扫过剩下的孩子——冷得像扫过堆牲畜。
“啊——!”尖叫炸在屋里,孩奴们像受惊的鼠群乱窜。他提着刀走过去,脚步慢得像在欣赏死亡的舞蹈;司令靠在椅上笑,眼尾的褶皱里浸着快意——居高临下看别人惨死。
灰心军的残暴从不是传言。将军脸上那层“斯文”的皮,早该被血泡烂了。
“成了灰心军的战俘,军规只有一条——死。”他的声音碾在惨叫里,脚步转向缩在角落的两个女孩。
女孩们的骨头早碎在恐惧里,僵在原地抖,跪下去时膝盖磕在地上,响得像断木。死亡的阴影罩下来时,尖叫终于挣破喉咙,是绝望揉碎的悲吼。
刀风落向她们头顶的刹那,一道身影扑了过来——小小的手死死攥住刀身,像雏鸟用翅膀挡子弹。
大大怪的力道顿住了。
那是个七岁左右的男孩,瘦得像被风抽干的草,比同龄孩子矮半截。黑紫色短发盖着双眼,却漏出点红光,像烧着的寒星。刀刃割开他的掌心,血裹着刀身往下淌,他却死死攥着。
“为什么要护着他们?”大大怪的声音里浸着冷嘲——一群待宰的羔羊,值得吗?
他猛地抽刀,男孩的身体晃了晃,呜咽像被掐断的弦,却没倒下去。抬头时,那双红得发暗的眼钉着他,同时伸开双臂——像用瘦弱的骨头,掌心的皮肉翻着,血还在流。
“有点胆子。”大大怪的语气裹着调侃,刀尖抵向男孩的喉咙,“用你的命,换她们活,怎么样?”
刀刃贴着颈侧的皮肤时,男孩没退。他往前挪了半步,让刀锋陷进皮肉里——血顺着下颌往下淌,染红了领口。那双红得近乎妖异的眼里没有惧意,只有撞碎死亡的、幼兽般的坚毅。
想死的决心?将军冷哼着收了刀。
男孩的眼瞪得像浸在血里的玻璃球,满是难以置信。
“行,我遵守诺言。”大大怪转向司令,声音冷得像结了冰。
“我只要这个孩子。”他指着男孩,指尖没什么温度。
司令摆了摆手,卫兵像拖死猪似的卷走了剩下的孩子。房间里只剩三个人,静得能听见雪茄燃着的轻响——这出戏,本就是按剧本走的过场。
烟蒂被摁灭时,司令转过身。他和大大怪的眼神扫过男孩,像在打量这一只待宰的羔羊。男孩眼里的红慢慢沉成深紫,懵懂里掺着不安;司令忽然笑了,声音像蛇吐信:“眼光不错,我就知道你会选他——他会是个极好的试验品,对吧?将军。‘奴’的试炼计划,你有几成把握?”
这话砸在男孩脸上时,他的深紫瞳孔猛地缩紧。
大大怪没看他,声音平得像在说天气:“是个好傀儡,至少七成。”
他再看向男孩时,嘴角勾着丝深不见底的笑。
好戏…该开场了。
反正到最后,都得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