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外求生

母亲那条简短却重若千钧的短信，像一道凿开冰封湖面的曙光，虽然无法瞬间融化整个寒冬，却真切地让刘耀文感受到，冰层之下，并非只有无尽的黑暗与冰冷。

60%的黑化度依旧盘踞，但那其中顽固的绝望内核，似乎被撬动了一角，泄露出些许名为“可能”的缝隙。

他开始不再完全被动地接受林浅溪的安排。

第二天早上，当林浅溪照例将早餐推到他面前时，他沉默地吃完，然后抬起头，眼神虽然还带着疲惫，却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空洞。

刘耀文“今天……”

他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里带着一种尝试性的主动，

刘耀文“去司法所？”

林浅溪愣了一下，随即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欣慰。

他终于不再只是被她拖着走，而是开始尝试自己迈步了。

林浅溪“好。”

她立刻点头，眼神充满鼓励。

去司法所咨询的过程依旧不算顺利。

法律援助的门槛、漫长的流程、以及对于高利贷债务处理的实际困难，都像一盆盆冷水。

但这一次，刘耀文没有像在社区办事处时那样迅速被击垮。

他认真地听着工作人员的解释，偶尔会提出一两个问题，虽然眉头始终紧锁，但至少是在努力理解和消化这些信息，而不是直接关闭心门。

从司法所出来，天色阴沉，像是又要下雨。

刘耀文“还是没什么用。”

刘耀文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低声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失望，却不再是最初那种全然的否定。

林浅溪“至少我们知道了更具体的流程和可能遇到的困难。”

林浅溪走在他身边，试图引导他看到积极的一面，

林浅溪“而且，我们让多个官方机构都知道了这件事，这就留下了记录。如果以后那些人再来骚扰，这些都是证据。”

刘耀文沉默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但林浅溪能感觉到，他听进去了。

下午，他们尝试了林浅溪找到的另一个线上兼职——为一个本地小公众号整理一周的新闻素材。

工作枯燥且报酬很低，需要极大的耐心。刘耀文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缓慢地敲击。

他依旧会走神，眼神偶尔会飘向窗外，流露出焦躁和不耐，但每当这时，他会深吸一口气，或者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一口水，然后强迫自己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

林浅溪就在他对面，安静地看自己的书，不去打扰，只是在他明显情绪烦躁时，会轻轻敲一下桌子，或者递过去一颗她随身带的薄荷糖。

这种无声的陪伴和细微的提醒，像一根无形的线，一次次将他从即将失控的边缘拉回。

完成兼职任务，拿到那微不足道的报酬时，刘耀文看着手机上的转账信息，嘴角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不是喜悦，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自己还能通过这种“正常”的、不触及底线的方式，获得一点微小的回报。

刘耀文“走吧，去训练。”

他收起手机，站起身，对林浅溪说。

训练时，他的状态也比前几天好了不少。虽然依旧沉默，但投入到篮球中的专注度明显提高了。

他不再因为一个失误而长时间地站在原地放空，而是会立刻投入到下一次防守或进攻中。

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那具年轻的身体里，似乎重新注入了一丝韧性。

林浅溪坐在场边，看着他奔跑、跳跃的身影，看着他偶尔和队友进行简短交流时不再那么紧绷的侧脸，心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稍稍松弛了一些。

改变的迹象是微小的，如同早春冰雪消融时，第一滴融水悄然滑落。

但正是这些微小的变化，汇聚起来，才能形成冲破寒冬的溪流。

晚上送林浅溪回宿舍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

夜风带着凉意，吹动着路边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刘耀文“我妈……”

刘耀文忽然开口，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低沉，

刘耀文“她今天……给我发了条短信，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陌生和暖意的情绪。

这种寻常母子间的关心，在他过去的记忆里，几乎被无尽的争吵、眼泪和债务的阴影所覆盖。

林浅溪侧头看他，路灯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轮廓。

林浅溪“阿姨在努力。”

她轻声说。

刘耀文“嗯。”

刘耀文应了一声，低下头，看着两人被路灯拉长的、时而交叠的影子，

刘耀文“我知道。”

沉默了片刻，他又说：

刘耀文“谢谢。”

这一次，林浅溪明白，他不仅仅是在谢她今天的陪伴，更是在谢她，撬动了那个他以为永远无法改变的家，为他带来了这份迟来的、来自母亲的、笨拙却真实的支撑。

林浅溪“系统，”

回到宿舍后，林浅溪在心里评估着这一天的进展，

系统748“主动性的提升和家庭支持的初步显现，效果如何？”

系统748“检测到目标人物行为模式出现正向转变，从被动承受转向初步主动应对。核心支持系统（家庭）持续产生微弱但稳定的积极反馈。”

系统748“数据分析：心态进入调整与适应期，对抗绝望的韧性有所增强。数据更新：刘耀文，好感度：98%（维持）。黑化度：58%。”

好感度维持在98%，黑化度再次下降了2%，达到58%。

幅度依旧不大，但趋势稳定。

林浅溪看着系统中那缓慢却坚定下降的黑化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知道，58%依然是一个危险的数值，那些债务、那些潜在的威胁，依旧像定时炸弹般潜伏在黑暗中。

但刘耀文不再是被动等待爆炸的受害者了。

他开始尝试着，用自己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在绝望的沼泽中，铺设通往岸边的石子。

哪怕每一步都充满泥泞，哪怕前路依旧漫长。

但只要还在向前走，光，就总有可能照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