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墙边的倾诉和之后几天相对平静的日常,像一层薄薄的止痛膏,暂时麻痹了伤口表层的疼痛。
刘耀文似乎真的在尝试着走出来,他开始更频繁地出现在食堂,虽然依旧选择角落的位置,但至少不再完全回避人群。
他甚至会在林浅溪讲完一个并不好笑的冷笑话时,嘴角几不可查地牵动一下。
好感度缓慢爬升到了85%,林浅溪几乎要以为,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只要这样坚持下去,用时间和温暖慢慢抚平那些伤痕,黑化度总能降下去。
然而,她低估了现实这只无形之手的残酷,也低估了那25%黑化度下潜藏的、一触即发的火山。
周五下午,是年级篮球联赛的半决赛。
刘耀文所在的班级再次对阵老对手五班。
这场比赛至关重要,赢了就能进入决赛。
整个班级都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兴奋的气氛,几乎所有人都涌向了体育馆。
刘耀文作为队长和绝对核心,背负着巨大的期望。
热身时,林浅溪能看出他有些紧张,但眼神里更多的是专注和燃烧的斗志。
他似乎想用这场胜利,来证明些什么,或者说,来暂时忘却些什么。
比赛开始,双方打得异常激烈,比分交替上升。
刘耀文发挥出色,突破、分球、得分,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扛着球队前进。看台上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中场休息时,他们班暂时领先。队员们围在一起听教练布置战术,气氛热烈。
刘耀文汗水淋漓,脸上带着运动后的潮红和一丝亢奋,他接过队友递来的水,大口喝着,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对手的半场。
就在这时,几个穿着与校园格格不入、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体育馆的入口处。
他们目光在场内逡巡,最后,精准地锁定在了正在听教练讲话的刘耀文身上。
为首的一个黄毛青年,嘴里叼着烟,嗤笑一声,提高了嗓门,用一种足以让半个场馆都听见的音量喊道:
龙套“哟!刘家小子!球打得不错啊?看来你爹没白生你这个儿子,还能靠你打球挣点面子?”
哄笑声从他们中间爆发出来。
整个体育馆的喧闹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愕地转向了入口处那几个不速之客,然后又齐刷刷地、带着各种复杂情绪,投向了场地中央那个穿着红色球衣的少年。
刘耀文拿着水瓶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那刚刚还燃烧着斗志的眼神,瞬间凝固,然后像破碎的玻璃一样,寸寸裂开,只剩下无法置信的惊骇和……灭顶的耻辱。
黄毛青年见达到了效果,更加得意,继续大声嚷嚷着:
龙套“怎么?不认识哥几个了?你爹刘老四欠我们老板的钱,可是白纸黑字写着的!他躲起来当缩头乌龟,这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吧?”
龙套“你小子在这儿风光打球,是不是该先把利息还上点儿?”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刘耀文的心脏,将他刚刚建立起的一点尊严和伪装,彻底撕得粉碎。
他站在原地,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握着水瓶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周围队友错愕的目光,对手戏谑的眼神,看台上无数道或同情、或鄙夷、或纯粹看热闹的视线,像无数根针,将他钉在了这公开的刑场上。
世界在他耳边嗡嗡作响,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那黄毛刺耳的叫嚣声,无比清晰地回荡着。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彻底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林浅溪在看台上,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看着刘耀文那瞬间崩塌的表情和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想冲下去,想捂住那些人的嘴,想把刘耀文从这片绝望的泥沼里拉出来!
但她被拥挤的人群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个少年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被浓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彻底吞噬。
系统748“警告!警告!目标人物遭受极端公开羞辱,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核心自尊被严重践踏!黑化值急剧飙升!”
系统748尖锐的警报声在她脑中疯狂响起。
场地中央,教练和体育老师试图上前交涉,驱赶那几个混混。
刘耀文却猛地甩开了试图扶住他的队友的手。
他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扫过看台,扫过那些形形色色的面孔,最后,落在了林浅溪所在的方向。
他的眼神,没有了痛苦,没有了愤怒,甚至没有了之前的脆弱。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死水般的平静,和深不见底的冰冷。
那眼神,让林浅溪遍体生寒。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扯下了额头上的吸汗带,随手扔在地上,然后,转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决绝地,走出了球场,走出了体育馆。
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崩溃的泪水。
只有一种彻底的、令人绝望的放弃。
系统748“数据更新!”
系统748的声音冰冷而无情,
系统748“刘耀文,好感度:85%(未变)。黑化度:50%!”
50%!
黑化度直接从22%飙升至50%!
林浅溪看着那个消失在体育馆门口的、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背影,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沉入了无底深渊。
止痛膏被粗暴地撕开,露出的,是更加血肉模糊、甚至开始腐烂的伤口。
家庭的阴影,以最残酷、最公开的方式,再次将他拖入了地狱。
而这一次,他似乎……不打算再爬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