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药

林浅溪几乎是冲回班级休息区的。

她在堆满书包和杂物的看台座位底下，手忙脚乱地翻找着自己的背包，手指因为急切而有些发抖。

终于摸到了那个熟悉的、装着剩余胃药的小塑料袋，她一把攥紧，转身又往刘耀文所在的方向跑去。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撞，混合着奔跑后的喘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焦急。

等她跑回终点线附近的那片树荫下，刘耀文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

班主任李老师也来了，正一脸关切地询问着。

刘耀文坐在花坛边缘，头埋得很低，一手依旧用力抵着胃部，另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苍白的皮肤上，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透着一种虚脱般的脆弱。

刘耀文“……没事，老师，就是……岔气了，休息一下就好。”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极力忍耐的颤音，却还在试图维持平静。

龙套“什么岔气，脸色都白成这样了！是不是胃病又犯了？”

体育委员在一旁插话，语气担忧，

龙套“早说了让你早上多少吃点东西……”

林浅溪挤进人群边缘，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小药袋，指尖冰凉。

她看着刘耀文难受的样子，那股冲动又上来了——把药递过去，告诉他吃了会好受点。

可是，现在这么多人围着，李老师也在。

她一个女同学，众目睽睽之下给他送胃药？这太奇怪了，肯定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关注和猜测。刘耀文本身就不喜欢这种关注，尤其是来自她的。

她犹豫了，脚步钉在原地，进退两难。

林浅溪“系统，我……”

她在心里求助，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系统748“情景分析：当前环境不利于进行私下关怀行为，强行送药可能引起目标反感及周围人员过度解读。建议：等待时机或采用间接方式。”

连系统都这么说。林浅溪看着被众人围住的刘耀文，他紧闭着眼，眉头拧成了疙瘩，似乎连应付周围关切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旁边桌子上同学们没喝完的矿泉水瓶，心里有了主意。

她默默退后几步，走到放饮料的桌子旁，拿起一瓶没人动过的、还剩大半瓶的矿泉水，拧开瓶盖，然后背对着人群，用身体挡住动作，飞快地将两片胃药从塑料袋里抖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瓶口。

药片迅速沉底，融化在清澈的水里，看不出丝毫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把瓶盖虚虚地拧上，攥着瓶子，再次走向人群。

这时，李老师正在安排：

龙套“……谁去医务室请校医过来看一下？再拿点药。”

“我去！” “我去！” 几个同学抢着应声。

林浅溪趁这个机会，走到体育委员旁边，把手里那瓶水递给他，用不大但足够周围几个人听到的声音说：

林浅溪“体委，这有水，新的，没喝过。让他先喝点水缓一下吧？”

体育委员正愁没水，立刻接了过去：

龙套“谢了啊，林浅溪！”

他转身就把水递到刘耀文面前，

龙套“耀文，喝点水。”

刘耀文勉强抬起头，看了一眼那瓶水，眼神有些涣散，他摇了摇头，声音低哑：

刘耀文“……不想喝。”

龙套“喝点吧，嘴唇都干了。”

体育委员不由分说地把瓶子塞到他没按着胃部的那只手里。

刘耀文似乎连推开的气力都没有了，他握着冰凉的水瓶，停顿了几秒，最终还是艰难地抬起手，凑到唇边，仰头喝了一小口。

林浅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盯着他的喉结，看着它滚动了一下，将那混着药片的水咽了下去。

她悄悄地松了口气。

刘耀文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瓶子，依旧弯着腰，忍受着一波波袭来的绞痛。

校医很快被请来了，简单检查后，确认是剧烈运动后胃痉挛，给他吃了一片现场带来的缓解痉挛的药，并建议他回去好好休息，注意饮食。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校医的药起了作用，也许是林浅溪那两片胃药也开始生效，刘耀文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虽然依旧没什么精神，但至少不像刚才那样痛得几乎蜷缩起来。

班上的同学陆续散开，去关注接下来的比赛项目。

李老师又叮嘱了几句，也离开了。

树荫下只剩下刘耀文和还陪在一旁的体育委员，以及站在几步之外，有点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的林浅溪。

体育委员看了看刘耀文，又看了看林浅溪，挠了挠头：

龙套“那个……林浅溪，你帮忙照看一下耀文？我去看看咱们班下一个项目怎么样了。”

林浅溪“啊？我……”

林浅溪还没来得及拒绝，体育委员已经拍拍屁股跑远了。

这下，树荫下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

刘耀文靠在花坛边的树干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似乎累极了，也或许是不想说话。

林浅溪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她看着他安静脆弱的侧脸，想起他在球场上奔跑的样子，想起他递给她纸条时平静的眼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

林浅溪“你……好点了吗？”

刘耀文缓缓睁开眼，看向她。他的眼神很疲惫，没有了平时的疏离和冷淡，像蒙着一层薄雾。他点了点头，声音很轻：

刘耀文“嗯，好多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停顿了几秒，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声说了句：

刘耀文“谢谢。”

林浅溪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是在谢那瓶水。她连忙摆手：

林浅溪“不、不客气，就是顺手。”

她不确定他有没有喝出水的味道有点异常，但他没有问，她自然也不会说。

又是一阵沉默。

风吹过树梢，带来远处赛场上的喧闹，却更衬得此处的安静。

林浅溪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安慰他“比赛名次不重要”？对他这种好强的人来说可能是种讽刺。问他“还疼不疼”？又显得多余。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们之间横亘着的，不仅仅是那百分之十几的好感度，还有一道名为“同窗”的、看不见却切实存在的界限。关心可以，但不能越界；帮助可以，但不能逾矩。

刘耀文“你……”

刘耀文忽然又开口，声音依旧有些虚弱，

刘耀文“不用在这里陪着我，去看比赛吧。”

他的话很客气，甚至算得上体贴，但同时也是一种明确的划界。

林浅溪的心微微沉了一下，但很快又释然了。这样也好。

她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树荫，走向喧嚣的赛场。

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刘耀文依旧独自靠在树下，闭着眼，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他看起来孤单，却又异常坚定。

林浅溪“系统，好感度怎么样？”

系统748“数据记录：目标人物刘耀文，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19%。黑化度：0%。提示：对员工适时、不越界的帮助表示接受与感谢。”

19%了。离百分之二十只有一步之遥。

林浅溪看着那片树荫，心里默默想。

也许，保持适当的距离，不给他压力，不让他困扰，才是目前最能让他接受的方式。

毕竟，他们要走的，本就不是一条能够并肩而行的路。

她转回头，汇入了涌动的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