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胶质,沉重而粘稠,当校长提出给受伤的学生做全身检查,所有费用由张家承担时,张连辉的父母瞬间炸了。
“这可不行!”张连辉妈妈的声音尖利到仿佛能穿透双层隔音玻璃,带着一种被戳穿后恼羞成怒的歇斯底里,“球场那么多人,谁能证明是我儿子先动的手!谁知道是不是他们先挑衅的!”
张连辉爸爸立刻挺着啤酒肚附和,一脸横肉地抖动着:“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她要是不多管闲事能挨打吗?”
“果然是耍赖的一把好手,”吕佳琳被他们的不要脸惊到了,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之前就听说你们一家子全住在别人家里,蹭吃蹭喝
什么都不干,连工作都没有,后来实在被嫌弃一家人被赶了出来,买几块破布在人家家门口搭了个棚子住,就这素质,能教出什么好儿子?”
张连辉父母气死也只憋出了一个你字。
程修一直一声不吭地在后边站了半天,直到看到这夫妻俩耍无赖耍到了极致,他才不紧不慢地举起手机,屏幕上还亮着视频的播放界面:“我这有全程的录像。”
张连辉妈妈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校长扶了扶眼镜,终于找到了发话的机会,他起身看着张连辉,脸色严肃:“你儿子身上背着多少处分你们难道不知道么?上次就差点开除了,现在留校察看!就差这一件事!
“你们老师都管不了他我们怎么管得了!”张连辉爸爸开始胡搅蛮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一直沉默的池父,此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像法官落下了惊堂木。他沉着脸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那就开了吧。”
他的目光对上校长,这句话像商量,又像命令。
“不行!你们是人吗?他已经高三了!他要上大学的!”张连辉爸爸说着就要上前揪池父的衣领,被眼疾手快的校长上前挡了回去。
池父英挺的眉毛微微皱起,那是一种上位者面对无理取闹时的不悦。
“高三?大学?”他冷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高三都管不住你,大三就能管住了?管不住就送进去!”
没给张连辉一家任何缓冲的时间,池父就起身,气场全开:“要么退学,要么转学。管不住就听我的,关起来,省得天天在外面惹事。”
他转过身,摸了摸吕佳琳的头,语气瞬间柔和下来:“检查要做,人还是关进去吧。我会报警,把一个女孩子打成这样,这事没完。”
吕佳琳有些心虚,其实如果她不上去和张连辉理论,她就不会受伤,现在也算是自作自受。
但有人这样强势地为她撑腰,她还是忍不住心生感动,双手被池父温暖的大手握着,她不方便擦眼泪,只能仰头疯狂地吸着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张连辉彻底慌了,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倒流,脸上瞬间血色尽失,换上一副含冤受屈的表情:“我道歉!我自我检讨!我赔钱!都是我的错行么?”
张连辉父母也站不住了,连忙想去拉池父的衣服,却被他毫无痕迹地侧身闪开。
池父的视线一一扫过他们一家三口,那幽深的目光最终在张连辉的身上定格住:“我们什么都不要,我要你也试一下。”
而后,他赫然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校长吓得抹了把头上的冷汗。
别说张连辉一家了,连池厌都被自己的亲爹给镇住了,他也以为池父就是随口说说,直到对上他那不容置疑的目光,才发觉他这话是认真的。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爸爸是公职人员,很少在家,说话也像活了几千年的老神仙那样云淡风轻,但从来不会利用自己这特殊的身份去压人。今天是头一回。
“程哥,你真有球场的监控录像?我记得咱们学校操场没监控来着。”吕佳琳小声问。
“唬他们的。”程修言简意赅。
“池子,你告诉我你爸到底是做什么的?”吕佳琳的声音里带着八分钦佩。
“……省委书记。”
“我靠………”
“池子以后要子承父业么?”吕佳琳又问。
“不会。”
“那你打算做什么?”
“法医。”
“我也是!”
三个人跟在池父身后小声嘀咕着,一大三小的影子被夕阳慢慢拉长,像一出默片。
最后,这事以张连辉被开除、吕佳琳写一份深刻的自我检讨、以及池厌老爹的工作单位和个人信息被全校八卦论坛扒出来而收尾。
“听说张连辉被开的第二天就进医院了,好像是被一群人揍了,池子,不会是你爸请的人吧?”吕佳琳捂着刚消肿的眼睛,好奇心却半分未减。
池厌摇了摇头:“不是。”池父那天不是放狠话,他真打算去报案,但被吕佳琳拦住了,不然这他就载着三人开车杀到警察局了。
既然吕佳琳都说不在意了,他不可能做出私下报复人家的举动。
“高一那弟弟就更不可能了,他被打都不敢还手,不可能请人帮忙。那到底是谁找人揍他的啊?”吕佳琳百思不得其解。
池厌瞄了眼身边正专心致志给他剥橘子的大爷,怀疑的心油然而生。
但大爷却依然面不改色,看不出什么破绽。
时间飞逝,打打闹闹间,一学期一晃而过。假期没几天,高三就提前开学了。
全班还对暑假有着超强的戒断反应,就被强行拉回了水深火热的校园生活,被各科任老师催得有点慌,但又不知道慌什么。
班里人晚上陪手机熬夜加班,导致白天上课困乏,大家都说,上课的时候睡得最香,起初还搬出一大摞课本遮遮掩掩,后来就彻底放肆了,沧洱只好自掏腰包买了一堆咖啡放在教室后面,充当“续命丹”。
程修拿着从吕佳琳那顺来的泡泡机,对着池厌的脸“呼呼”狂吹。
池厌吃着程修买的薯片,嘴巴却没因此放软,没正眼看程修一眼,平静地说:“你要是想好要赔吕佳琳,那你可以继续吹。”
程修又吹了一个更大的泡泡,那泡泡晃晃悠悠,稳稳落在池厌的嘴唇上,最后炸开,留下一圈甜甜的皂液。
他眼神波光荡漾,舔了舔唇,嘴角捎上了一抹流氓式的坏笑:“你对着我吹,我就不会说什么。”说着,还轻轻在池厌脑袋上弹了一下。
你能说什么?你恨不得我现在就给你吹一个!池厌在心里腹诽。
他拍了拍手上的薯片碎屑,照着程修的胳膊就是两拳,毫不拖泥带水。
程修也不躲,笑着受下,那样子,欠揍又该死的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