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第一学期的第一次月考成绩，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了南马高中。
成绩单张贴在高一年级走廊的公告栏上，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学生。惊呼声、议论声、叹息声此起彼伏。
“我的天！数学第一名是谁？叶凌云？哪个班的？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三班的！就是那个整天睡觉的！”
“数学150的卷子他考了130？甩开第二名整整3分！这怎么可能？第二名可是实验班的数学课代表啊！”
“不止数学，你们看他的总分，764分，全校第九！”
“第九？他不是中考刚过线进来的吗？这是作弊了吧？”
流言蜚语像野草一样蔓延。然而，当各科试卷被发下来后，一些质疑的声音渐渐小了。数学老师甚至在课堂上特意讲解了最后那道压轴题，目光复杂地看了叶凌云好几眼。
“这道题难度很大，全校只有叶凌云同学完全做对了前面所有步骤，虽然最后一小问的答案不够完整，但思路非常清晰，用的是大学微积分的思想简化了步骤，值得表扬。”数学老师的话，等于变相承认了叶凌云成绩的真实性。
叶凌云坐在座位上，面无表情地翻看着自己的试卷。数学卷上，那鲜红的“130”有些刺眼。他心里清楚，这远不是他的极限。那两道错的多选题是因为审题疏忽，填空题是计算笔误，而压轴题……他只是懒得把最后那个显而易见的结论写完整。如果愿意，他本可以轻松拿到满分。
但即便如此，这有限的“发挥”，也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像初中那样完全隐藏了。在这个普通高中里，稍微展露一点锋芒，就足以引人注目。这是一种本能，也是一种试探，他想看看，这副变得“迟钝”的大脑，到底还能调动起多少往日的底蕴。
更让他在意的是其他科目的成绩。语文100，中规中矩；英语107，差强人意；物理52分，刺眼地低——因为他只做了选择题，后面的大题一片空白。化学、生物、地理这些需要记忆和理解的科目，分数尚可，说明他的基础认知能力还在。而政治、历史、技术这些他完全没兴趣、也没花时间准备的科目，分数自然惨不忍睹。
这是一种极其不均衡、甚至有些古怪的成绩分布。就像一个偏科到了极点的天才，或者……一个故意控分的家伙。
放学后，叶凌云避开人群，走到校园角落的一棵老槐树下。他掏出那部旧手机，手指有些迟疑地打开了东阳市教育局的官方查询网站。输入准考证号和密码，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
页面跳转，一个详细的成绩和排名表格弹了出来。
东阳市高一第一学期第一次月考成绩查询
考生：叶凌云
学校：南马高级中学
**科目 分数 满分 校级排名 市级排名**
语文 100 150 第48名 第1052名
数学 130 150 第1名 第5名
英语 107 150 第35名 第788名
物理 52 100 第201名 第3850名
化学 76 100 第22名 第455名
生物 89 100 第15名 第289名
技术 60 100 第189名 第3521名
政治 60 100 第205名 第3980名
历史 64 100 第198名 第3765名
地理 84 100 第18名 第332名
**总分 764 1050 第9名 第？名**
叶凌云的目光迅速扫过各科市级排名，最后定格在总分排名那一栏。系统似乎计算了一下，数字才跳出来：
总分市级排名：第 279 名
“279……”叶凌云轻声念出这个数字，嘴角勾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弧度。
这个排名，很有意思。它远远超过了南马高中往年最好的学生所能达到的高度（通常能进全市前1000就算优等生），足以让他在学校里成为焦点。但放在整个东阳市，又算不上最顶尖。那些真正的学霸，比如东阳中学和金华一中的尖子生，总分普遍在800分以上，前几十名甚至能逼近900分。
这是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既证明了他绝非池中之物，又还没有达到惊世骇俗的地步。就像一座冰山，刚刚露出了微不足道的一角。
然而，仅仅是这一角，已经让某些人坐不住了。
“叶凌云！”一个带着惊诧和一丝复杂情绪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叶凌云收起手机，回过头。只见一个穿着东阳中学校服的女生站在不远处，正是林素衣。她似乎清瘦了些，但眉眼间多了几分重点中学学生的自信和锐利。她显然是趁着周末回南马这边，不知怎么找到了这里。
“真的是你？”林素衣快步走过来，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我听说南马有个叫叶凌云的数学考了全市第五，总分进了全市前三百，我还以为是重名……你，你怎么……”
她想问“你怎么做到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前的叶凌云，似乎和初中时那个懒散却光芒万丈的少年有些重叠，但又有些不同。具体哪里不同，她说不上来。
叶凌云看着她，神情平静，没有意外，也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是淡淡地说：“哦，是你啊。考得还行吧。”
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林素衣一时语塞。她想象中的叶凌云，或许会颓废，或许会抱怨，但绝不应该是以这样一种……近乎掌控般的平静，取得如此突兀的成绩。
“你……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排名，在东阳中学也能排到中上游了？”林素衣忍不住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提醒，或者说，是某种不甘心。她拼尽全力考进东中，维持在中等水平，而眼前这个曾经辅导过她、后来却“堕落”到南马的男生，竟然在一次月考中就逼近了她？
叶凌云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些许疲惫，也有些许深意：“东阳中学啊……挺好的。你呢，这次考得怎么样？”
林素衣抿了抿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换了个话题：“你……是不是一直在隐藏实力？中考也是故意的？”
叶凌云不置可否，抬头看了看槐树的枝叶，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重要吗？分数而已。”
就在这时，叶凌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言简意赅：
“叶凌云同学，我是金华一中的苏婉晴。父亲给了我你的联系方式。听说你这次月考数学全市第五，恭喜。有机会交流。”
叶凌云的目光在短信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若无其事地按熄了屏幕。
林素衣注意到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忍不住问：“谁啊？”
叶凌云收起手机，看向林素衣，眼神平静无波：“一个……可能比东阳中学，更有意思的‘对手’吧。”
风穿过槐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林素衣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年，突然觉得，南马高中的池塘，或许真的困不住一条想要重新腾飞的龙。而那条龙的目光，似乎已经投向了更遥远的地方。
他那消失的灵光，似乎正以另一种方式，悄然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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