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六章：解构之夜

礼拜堂中洪知秀留下的“矛盾”之问，像一根细刺，扎在OO的心头，让她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对周遭的一切都抱持着一种更深的审慎。她依旧按时去李知勋的工作室“供血”，去徐明浩的静室冥想，甚至偶尔会在金珉奎热情的“监护”下在古堡限定的区域活动。但她开始更仔细地观察，观察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捕捉每一缕信息素中可能隐藏的意图。

她注意到，并非所有成员都对她表现出直接的兴趣。比如全圆佑，他更像一个无处不在却又刻意保持距离的监控探头，只在必要时现身，传递命令或物品，信息素淡得像一缕即将散去的冷雾。又比如李硕珉，他的“破晓圣歌”总是充满阳光般的温暖，关切也显得真诚，但那份真诚背后，似乎是对她作为“重要资源”的本能保护欲，而非对她个人的理解。

这种观察，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夜晚，被打破了。

古堡深处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富有节奏的电子音乐，夹杂着某种……抽象的色彩光影，投射在走廊的石壁上。OO被这异动吸引，循着声音来到一扇虚掩着的、厚重金属门前。门内与她见过的任何地方都不同——没有古老的装饰，墙壁被刷成纯白，上面投射着不断变幻、解构再重组的几何图像，空气中弥漫着颜料、电路板和新奇化学试剂的混合气味。

这是崔韩率的“工作室”。

她看到崔韩率站在房间中央，穿着沾满颜料的工装裤，正对着一个悬浮的、由光线构成的复杂模型做着调整。他的“解构主义”信息素在这里变得异常活跃——那并非某种具体的气味，而是一种抽象的、打破常规的感知，它扰动着周围空气的“规则”，让OO感觉自己的思维似乎也变得跳跃起来。

“站在门口是看不到全貌的。”崔韩率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带着他特有的、介于专注与散漫之间的腔调。他打了个响指，房间一侧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显露出后面一个摆满了各种奇装异服和时尚单品的空间。“进来吧，OO。你比我想象的来得要晚一些。”

OO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这里的氛围与古堡其他地方格格不入，却奇异地让她感到一丝……放松。因为这里的“混乱”是坦然的，毫不掩饰的。

“我在做一个新的概念装置。”崔韩率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向她。他那双混血感十足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好奇与创造欲，没有任何审视或占有的意味，这在他那些Alpha同伴中是罕见的。“关于‘边界’。种族、性别、形态、规则……所有将事物分隔开的东西。”他指向那些变幻的图像，“你觉得，打破它们之后，会看到什么？”

OO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她看着那些不断分解又重组的线条与色块，下意识地回答：“可能是……混乱。也可能是……新的可能性。”

“Bingo！”崔韩率像是找到了知音，眼睛一亮，“混乱与新生并存！就像你，OO。”他走近几步，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目光纯粹得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你的存在本身，就在打破‘月影议会’的某些固有边界。一个能让Woozi灵感迸发、让Joshua陷入沉思、让Hoshi感到挑战的Omega……你的‘缄默之契’，在我看来，不是‘无’，而是一种极致的‘空’，可以容纳无限可能的‘空’。”

他的话语，他的信息素，都像一把钥匙，试图撬开OO被各种规则和压迫层层包裹的内心。他没有试图引导、控制或索取，他只是邀请，邀请她一起“解构”眼前的困境。

“他们都在试图定义你，把你塞进某个他们理解的框架里——珍贵的血仆，需要保护的Omega，潜在的威胁……”崔韩率歪了歪头，语气带着一丝不屑，“但为什么一定要被定义？为什么不能像我的作品一样，”他指向那些光影，“不断流动，不断变化，让所有试图下定义的人都措手不及？”

OO的心脏猛地一跳。崔韩率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心中一直盘踞的迷雾。她一直在被动地抵抗、适应、分析，试图在月影议会设定的规则内找到生存缝隙。但她从未想过，或许她可以……主动打破一些规则，不是用力量，而是用她自身存在的“不确定性”。

“Vernon，”她第一次主动叫了他的名字，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但更多的是探索，“如果……我不想只做被观察的‘空’，而是想成为……‘变量’呢？”

崔韩率笑了，那笑容纯粹而富有感染力，带着一种找到同道中人的兴奋。“那就去成为‘变量’。”他随手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下一件设计极其大胆、融合了哥特与未来主义风格的黑色外套，递给她，“改变从外表开始？或许能干扰一下某些人过于固化的认知滤镜。当然，这只是个建议。”

OO看着那件外套，没有立刻去接。她知道这只是一个象征性的举动，甚至可能有些幼稚。但在此刻，这代表了一种选择，一种不同于顺从或直接反抗的、第三条道路的可能性。

她没有接过外套，而是对崔韩率说：“谢谢你的……‘解构’。”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想，我需要一些时间来……重组。”

崔韩率理解地点点头，不再多言，重新沉浸到他的光影模型中。

OO转身离开这个充满奇思妙想的空间，步伐比来时略微轻快了一些。崔韩率没有给她任何实质的帮助，甚至他的想法在其他人看来可能离经叛道。但他给了她一个全新的视角，一个跳出囚笼看问题的视角。

她或许无法立刻拥有对抗整个月影议会的力量，但她可以成为一个他们无法完全预测和掌控的“变量”。她的“缄默之契”，她的血液，她与每一个成员之间微妙的关系，都可以成为她扰乱棋局的筹码。

回到房间，OO站在冰冷的石壁前，第一次开始主动思考，而非被动应对。她回想起与每个人的接触，分析他们的欲望、弱点和彼此间的动态。

李知勋需要她的血维持“律动”，这是她的价值，也是她的牵制。

权顺荣崇尚力量与直来直往，或许可以利用他的规则来制造混乱。

尹净汉乐于玩弄人心，但他的话语总能揭示某些隐藏的真相。

洪知秀自身的矛盾，或许能成为某种意义上的“缓冲”。

而崔韩率……他可能是这个古老体系中最不稳定的因素，也是她潜在的、非典型的盟友。

一个模糊的、大胆的计划开始在她心中酝酿。她不再只是那个等待命运宣判的血仆OO，她要主动踏入这月影下的棋局，成为一个真正的、令所有猎手都不得不侧目的——

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