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江晓莹的声音轻飘飘地传出来，就像秋日里枯叶落在地上的那种细微又实在的感觉：“世界上，我不是最幸运的，也不是最出色的，可我肯定是那个最没用的。”这句话里掺杂着些许自嘲与苦涩，恰似一杯没放糖的黑咖啡，让人尝了舌尖发涩。

“嗨，我是江晓莹。”她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眼神却空落落地望向远方，“2011年，我就这样来到了这个世界。”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嗓音轻得像是生怕惊扰到谁似的，“我家呀……重男轻女得很。你可别多想，我可不是那种整天怨天尤人、对家里恨得牙痒痒的人。”

她摇了摇头，头发擦过肩膀发出琐碎的摩擦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她说话带着股坚定劲儿，目光忽然变得柔和起来，“我爱我的家，也爱家里每个角落，每件小事。可唯独——”她的声音低了下来，近乎是自言自语，“唯独不爱我自己，甚至可以说是讨厌自己吧。”

“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江晓莹脑海里仿佛有尖利的声音在嚎叫，把她太阳穴弄得突突地疼。她的眼眶慢慢红了，犹如沾了水的宣纸渐渐洇湿。牙齿咬住下唇，稍稍用点力，那疼感反倒让翻腾的情绪略微压回胸口。

岁月如同无底的深渊。小时候的她总是想不通：为啥女孩子非得嫁人不可？为啥女孩子不能太优秀？为啥从古至今，女孩子总被人觉得要靠别人才能活？这些问题在她幼小的心灵中缠绕了太多次，始终没有答案。

“奶奶，为啥女孩子一定要伺候男孩子啊？”有一天，江晓莹壮着胆子问出了这个纠结好久的问题。她眨着眼睛，满心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答复。可奶奶只是慌张地瞪了她一眼，接着就劈头盖脸地骂开了：“你个小丫头，咋这么不懂事！正因为你是个女娃，所以生来就是要伺候男人的呀！你瞧你妈，天天做饭洗衣，你爸哪会干这些？这就是咱女人的命！”

江晓莹呆住了，心里好像被撒了一把沙子，硌得慌。“真的吗……”她低声念叨着，随后抬起头，眼里多了一抹倔强，“可是奶奶，女娃子也能闯出大事业的！你别瞧不起女娃，你自己也是女娃呀，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咱女娃有多大的潜力。”

奶奶像是在嘲笑江晓莹一般看着她，又好似通过江晓莹嘲笑曾经天真的自己。“这地下这么脏，将来嫁人了，还不被嫌弃死哟。”江晓莹听完，就开始扫地。

江晓莹扫到客厅，回头瞅奶奶，奶奶小小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更小了。爷爷在外面总能看到新鲜玩意儿，而奶奶却一直被禁锢在窄小的厨房里，也被陈旧的封建思想牢牢束缚着。

听啊，窗外的树子又落了，奶奶的思绪回归了吗？

窗没关，奶奶不冷吗？她因该也冷，只是她的经历比这还要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