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动作麻利,没过多久便推着餐车从厨房出来,银质餐具碰撞发出轻响,衬得客厅里的沉默愈发清晰。江岫白别扭地坐在沙发另一端,目光死死盯着茶几上的纹路,假装没看见纪泊川投来的视线。
“过来吃饭。”纪泊川的声音没了之前的嘲弄,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意味。
江岫白梗着脖子没动,肚子却再次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像是在附和纪泊川的话。他猛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餐桌旁,拿起刀叉狠狠戳进盘中的牛排,仿佛那是纪泊川的化身。
纪泊川看着他幼稚的举动,眼底的笑意藏不住地往外溢,却故意沉声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还是说,江二少平时在家,连顿正经饭都吃不上?”
“要你管!”江岫白含糊地反驳,嘴里塞满了食物,脸颊鼓鼓的像只偷食的松鼠。他余光瞥见纪泊川慢条斯理切割牛排的模样,动作优雅得如同画报里的人物,心里莫名生出几分不甘,又偷偷挺直了脊背,试图模仿他的姿态,却因太过刻意,差点把刀叉掉在地上。
纪泊川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他的手腕,温热的触感顺着皮肤传来,江岫白像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刀叉还是“当啷”一声落在了盘子里。他涨红了脸,刚想开口辩解,就听见纪泊川淡声道:“手没力气?连刀叉都握不稳。”
“我只是不小心!”江岫白急声道,却在对上纪泊川似笑非笑的眼神时,突然泄了气。他低头戳着盘子里的蔬菜,声音闷闷的,“我……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帮我保管手办。”
纪泊川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他。月光恰好落在江岫白的发顶,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让他平日里带着锋芒的眉眼都温顺了不少。他沉默片刻,语气放缓了些:“我没那么无聊,跟一箱手办置气。”
江岫白抬眼,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反而像是盛着细碎的月光,柔和得让人心慌。他慌忙移开视线,喉咙动了动,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谢了。”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纪泊川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像是冰雪初融。江岫白心里猛地一跳,赶紧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不敢再看他。
晚餐在诡异的安静中结束,张妈收拾餐具离开后,客厅里只剩下两人。江岫白坐立难安,刚想开口说要走,就听见纪泊川道:“楼上有客房,今晚住这。”
“谁要住这!”江岫白条件反射地反驳,可一想到外面已是深夜,自己来时怒气冲冲没开车,要是现在走,恐怕只能打车回去,心里又犯了嘀咕。
纪泊川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站起身道:“要么住客房,要么今晚就坐在这等天亮。”说完,他转身往楼梯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别想着偷偷跑,外面的保镖还没撤。”
江岫白气得磨牙,却只能看着纪泊川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他坐在沙发上,盯着窗外的月光看了许久,最终还是认命地站起身,朝着楼梯走去。
客房布置得简洁大方,却处处透着精致。江岫白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纪泊川的模样——他倚在水晶灯下的慵懒,俯身时温热的呼吸,还有刚才嘴角那抹浅淡的笑意。他猛地捂住脸,心里暗骂自己疯了,怎么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有了些睡意,刚要闭上眼,就听见房门被轻轻推开。他心里一惊,猛地坐起身,就看见纪泊川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
“你干什么?”江岫白警惕地看着他。
纪泊川将牛奶放在床头柜上,语气平淡:“张妈说你好像没吃饱,怕你半夜饿。”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里面没放东西。”
江岫白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心里莫名一暖。他抿了抿唇,没再说话。纪泊川也没多留,转身就要走,却被江岫白叫住:“纪泊川。”
纪泊川回头,借着走廊透进来的灯光,能看见江岫白眼底的犹豫。
“那个……”江岫白攥了攥被子,声音低得像蚊子叫,“你……你明天能不能别告诉别人我来这儿的事?尤其是我哥。”
纪泊川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玩味:“怎么?怕你哥知道你为了手办,跑到我这儿来闹,丢面子?”
江岫白脸一红,梗着脖子道:“要你管!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纪泊川轻笑一声,“不过,这算是你求我的?”
江岫白咬了咬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纪泊川看着他难得服软的模样,眼底的柔和愈发明显:“行了,睡吧。”说完,他轻轻带上房门,将月光和寂静一同留在了房间里。
江岫白看着床头柜上的牛奶,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暖了胃,也暖了心。他躺回床上,嘴角不自觉地扬。
第2天
江岫白迷迷糊糊醒来时,窗外的阳光已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毯上织出斑驳的光影。他翻了个身,鼻尖似乎还残留着昨夜牛奶的温热气息,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纪泊川转身时的背影,耳尖猛地一热,赶紧抬手拍了拍脸颊,暗骂自己没出息。
客房的门把手上挂着一套崭新的休闲装,面料柔软亲肤,尺码竟意外合身。江岫白愣了愣,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准备的,心里又气又别扭,却还是别扭地换上了衣服——总不能穿着昨天那身皱巴巴的衣服出门。
下楼时,客厅里已经没了纪泊川的身影,只有张妈在擦拭着水晶摆件。见他下来,张妈笑着迎上前:“江少爷醒了?纪先生吩咐过,他在餐厅等着您呢。”
江岫白“哦”了一声,脚步迟疑地走向餐厅。长桌上摆着精致的西式早餐,煎蛋煎得外焦里嫩,吐司烤得金黄,旁边还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和昨夜那杯一模一样。他刚坐下,就听见玄关处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正是穿着一身深色西装的纪泊川。
男人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清晨的微凉气息,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褪去了昨夜的慵懒,多了几分商场上的凌厉。他目光扫过江岫白身上的衣服,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察的笑意,却没多说什么,径直走到餐桌另一端坐下。
“吃你的。”纪泊川拿起刀叉,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吃完我让司机送你回剧组。”
江岫白握着牛奶杯的手紧了紧,心里有些复杂。他想道谢,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硬邦邦的一句:“我手办的事……你到底什么时候还我?”
纪泊川抬眸看他,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嘲弄:“怎么?刚睡醒就又开始炸毛?忘了昨晚是怎么求我的?”
“我那不是求!”江岫白急声道,脸颊瞬间涨红,“我只是……只是不想被我哥知道而已!”
“哦?”纪泊川放下刀叉,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那你倒是说说,要怎么跟我‘好好说话’?要是说得我满意了,说不定可以提前给你看手办的照片。”
江岫白咬了咬唇,心里暗骂纪泊川趁火打劫,可一想到那些宝贝手办,还是硬生生把火气压了下去。他低头戳了戳盘子里的煎蛋,磨蹭了半天,才抬起头,眼神闪躲着,声音低得像蚊子叫:“纪……纪泊川,麻烦你……能不能早点把我手办还给我?”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纪泊川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男人低笑一声,拿出手机,快速操作了几下,然后将屏幕转向江岫白:“看,好好说话还是有好处的。”
屏幕上是他那箱手办的最新照片,每一个都被妥善地摆放在透明展示柜里,灯光打得恰到好处,比他自己收藏时还要用心。江岫白眼睛一亮,刚想伸手去拿手机,纪泊川却猛地收回了手。
“急什么?”纪泊川挑眉,“照片可以看,手办还不能拿。等你什么时候能心平气和跟我聊十分钟,不炸毛,不顶嘴,我再带你去仓库看它们。”
江岫白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他看着纪泊川得意的模样,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的,就是想看着自己束手无策的样子。
“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