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铃声像钝刀割过寂静的走廊,林知心收拾书包的手顿了顿,眼角余光瞥见教室后排围坐的小团体。陈思维正对着手机屏幕笑,宫心凑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两人的目光时不时扫过前排的谢婉清,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林知心攥紧了书包带,指尖泛白。这已经是第三周了。自从上次月考她和谢婉清、刘瑶瑶一起冲进年级前十,陈思维看她的眼神就变了。曾经形影不离的三人组,如今成了陈思维和宫心抱团排挤她们的理由。
“知心,等等我。”谢婉清抱着一摞作业本追出来,眼眶红红的,“她们刚才在群里发我上周演讲忘词的视频,还P了很难看的表情包。”
林知心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接过谢婉清手里的作业本,声音发紧:“别理她们,那种群退了就好。”
“退不了啊,”谢婉清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们把班级群和宿舍群都变成小团体群了,我一说话就被她们阴阳怪气,刘瑶瑶今天还被她们堵在厕所里,说她跟你玩就是想蹭你的学习笔记。”
林知心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谢婉清。女孩的刘海被泪水打湿,贴在额头上,校服袖子上还沾着一点莫名的污渍。她忽然想起昨天下午,刘瑶瑶回来时闷闷不乐,说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想来,恐怕是被陈思维她们推搡的。
“都是我的错。”林知心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如果我当初没有答应和陈思维一起组队参加竞赛,如果我没有因为成绩进步就疏远她,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针对我们了?”
谢婉清急忙摇头:“跟你没关系!是她们自己小心眼,见不得我们好。”
可林知心怎么也放不下这份自责。她和陈思维是从初中就认识的朋友,高一刚开学时,两人还一起分享零食、吐槽老师,形影不离。直到,她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加入了学校的奥数兴趣小组,认识了同样喜欢数学的谢婉清和刘瑶瑶,三人因为共同的爱好越走越近。
陈思维开始变得敏感,总觉得林知心是故意冷落她。有一次,林知心好心给她分享奥数老师推荐的习题集,她却冷笑着说:“你现在厉害了,看不上我这种成绩一般的朋友了吧?”从那以后,陈思维就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她,还拉拢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宫心,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排挤团体。
她们不敢明着对林知心怎么样,就把矛头对准了谢婉清和刘瑶瑶。谢婉清性格内向,说话轻声细语,刘瑶瑶虽然活泼,但不擅长与人争执,两人面对陈思维她们的刁难,只能默默忍受。
林知心看着身边两个受委屈的朋友,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她无数次想过找陈思维谈谈,可每次话到嘴边,都被对方冷漠的眼神逼退。直到今天,听说刘瑶瑶被堵在厕所里,她再也忍不住了。
“我们去找老师吧。”林知心深吸一口气,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绝,“不能再让她们这样欺负人了。”
谢婉清和刘瑶瑶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陈思维的舅舅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平时在学校里,老师多少都会给她几分面子。但看着林知心坚定的眼神,两人还是点了点头。
三人来到班主任李老师的办公室。李老师正在批改作业,看到她们进来,放下了手中的红笔:“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林知心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从陈思维的疏远,到她们如何排挤谢婉清和刘瑶瑶,甚至堵厕所的事情也没有隐瞒。她以为老师会站在她们这边,会批评陈思维和宫心的做法,可没想到,李老师听完后,脸上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知心啊,这件事可能有误会。”李老师推了推眼镜,“陈思维这孩子我知道,平时性格是直了点,但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沟通不畅的地方?”
“不是误会!”刘瑶瑶忍不住开口,“她们真的堵我了,还说很难听的话!”
“瑶瑶,说话要讲证据。”李老师的语气严肃了些,“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们堵你了?是有同学看到,还是有录音视频?”
刘瑶瑶愣住了,当时厕所里只有她们几个人,根本没有人能为她作证。谢婉清想拿出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可那些阴阳怪气的话,乍一看确实像是朋友间的玩笑,根本不能作为实质性的证据。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陈思维和宫心走了进来。陈思维一进门就红了眼眶,对着李老师说:“李老师,我知道知心她们误会我了,我只是因为最近和知心走得远了,心里有点难过,从来没有想过要欺负谁。”
宫心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李老师,我们就是平时跟谢婉清她们开开玩笑,没想到她们会当真。”
陈思维说着,还看向林知心,语气带着委屈:“知心,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了,可我真的没有恶意,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林知心看着陈思维颠倒黑白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想到陈思维会这么会装,更没想到老师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她的话。
李老师叹了口气,看着林知心三人说:“好了,我知道了。都是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必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知心,你作为班长,应该多包容同学,化解矛盾,而不是一上来就指责别人。陈思维,你也别往心里去,以后和同学相处,注意一下方式方法。”
这样的处理结果,让林知心彻底愣住了。什么叫多包容同学?什么叫化解矛盾?她们明明是受害者,最后却好像成了她们的错。她看着李老师明显偏袒的态度,心里的失望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老师,这不是包容不包容的问题,是她们一直在欺负人!”林知心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还是坚持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李老师却摆了摆手:“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们都回去吧,以后好好相处。”
走出办公室,夜风吹在身上,冷得刺骨。谢婉清和刘瑶瑶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林知心看着她们失落的样子,心里的自责和愧疚更加强烈了。如果不是她提议来找老师,或许她们还不会这么失望。
“对不起,”林知心哽咽着说,“都怪我,不该找老师的,反而让你们更委屈了。”
“不怪你,知心。”谢婉清抬起头,眼里含着泪水,“是老师不公平,是陈思维她们太过分了。”
三人沉默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校园里的路灯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回到宿舍,林知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老师偏袒的话语、陈思维得意的眼神、谢婉清和刘瑶瑶委屈的表情,在她脑海里反复浮现,让她心里堵得难受。
她突然想家了。想妈妈做的红烧肉,想爸爸睡前讲的笑话,想家里温暖的灯光。学校离家有七十四公里,不算太远,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却像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她没有直达的公交车,要先坐半小时的地铁到客运站,再转乘两个小时的长途汽车,下车后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家。平时学业繁忙,她很少回家,只有在放长假的时候才会回去一趟。可现在,她只想立刻回到那个温暖的港湾,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林知心给妈妈发了一条信息,说自己想回家一趟。妈妈很快回复了她,说让她注意安全,爸爸会开车去客运站接她。林知心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向班主任请了假,就匆匆离开了学校。
坐地铁、转汽车,一路颠簸。林知心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心里的憋屈却一点也没有减少。她想起昨天老师的处理结果,想起陈思维和宫心的所作所为,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三个多小时后,林知心终于到达了客运站。她刚走出车站,就看到了爸爸的车。上车后,爸爸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在学校受委屈了?”
林知心摇了摇头,不想让爸爸担心。可爸爸还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地递给她一瓶热牛奶。
回到家,妈妈早已做好了她爱吃的饭菜。可林知心却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起来,是潘景打来的电话。
潘景是林知心的同班同学,也是她的男朋友。两人是在高一军训认识的,潘景是校篮球队的队长,长得又高又帅,性格阳光开朗。林知心当初会被他吸引,就是因为他身上那份不卑不亢、正义凛然的气质。
“喂,知心。”电话那头传来潘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你怎么突然回家了?请假都不跟我说一声?我今天早上去找你,才知道你已经走了。”
林知心听到潘景带着怒气的声音,心里更委屈了。她本来就难受,现在连潘景都不理解她,忍不住带着哭腔说:“我想回家,不行吗?”
潘景听出她在哭,语气顿时软了下来:“怎么哭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清楚。”
林知心再也忍不住,把在学校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潘景。从陈思维和宫心的背叛,到她们如何欺负谢婉清和刘瑶瑶,再到找老师却被偏袒,所有的委屈和自责,都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电话那头的潘景沉默了很久,语气变得格外严肃:“她们太过分了!还有那个老师,怎么能这么偏袒?”
“都怪我,”林知心哽咽着说,“如果不是我,谢婉清和刘瑶瑶也不会受这么多委屈。”
“傻瓜,这不是你的错。”潘景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是陈思维自己小心眼,嫉妒心太强。你从来没有做错什么,不用为别人的错误买单。还有谢婉清和刘瑶瑶,她们也不会怪你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是老师根本不相信我们,还说我应该包容她们。”林知心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我真的觉得好无助。”
“老师的做法确实不对,”潘景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陈思维的背景吧。不过你别担心,这件事我来想办法。我明天去学校找谢婉清和刘瑶瑶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证据。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找校长反映,不能让她们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人。”
林知心听着潘景的话,心里的委屈好像减轻了不少。有人相信她,有人愿意为她出头,这种感觉让她觉得不再那么孤单。
“回家路上累不累?七十四公里呢,坐了那么久的车。”潘景的语气变得温柔起来,“现在在家里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烦心事。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和谢婉清她们再受委屈的。”
“嗯。”林知心轻轻应了一声,眼泪渐渐止住了。
“想吃什么吗?我明天给你带过去。”潘景笑着说,“你最喜欢的那家草莓蛋糕,我明天早上去排队买。”
林知心忍不住笑了出来,带着哭腔说:“好。”
挂了电话,林知心躺在床上,心里的阴霾渐渐散去。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知道,虽然眼前的困难还没有解决,但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潘景的理解和支持,就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暖了她冰冷的心。她想起潘景平时的样子,打球时的专注,帮助同学时的热心,还有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每次她遇到困难,潘景总会第一时间出现,为她遮风挡雨。
她忽然觉得,回家这七十四公里的路途,虽然辛苦,但却是值得的。在这里,她可以暂时逃离学校的纷纷扰扰,享受片刻的安宁。而潘景的安慰,更让她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她知道,回到学校后,可能还会面对陈思维她们的刁难,可能还会遇到不公平的待遇。但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软弱,不会再因为自责而迷失方向。她要和潘景、谢婉清、刘瑶瑶一起,勇敢地面对这一切,讨回属于自己的公道。
窗外的风还在吹,但林知心的心里已经不再寒冷。她闭上眼睛,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她相信,只要她们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而那些曾经伤害过她们的人,也终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晚上,妈妈端来一杯热牛奶,坐在她的床边,温柔地说:“知心,不管发生什么事,家里永远是你的后盾。如果你在学校不开心,我们就转学,爸爸妈妈永远支持你。”
林知心抱住妈妈,眼眶又红了:“妈,谢谢你。我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我。”
她知道,无论未来遇到什么困难,她都不是一个人。有爱她的家人,有支持她的朋友和爱人,这就足够了。
第二天早上,林知心醒来时,阳光已经洒满了房间。她收拾好心情,准备下午返回学校。她知道,等待她的可能还是一场硬仗,但她已经准备好了。
临走前,潘景发来信息:“我已经和谢婉清、刘瑶瑶联系过了,我们下午在学校门口等你。别怕,一切有我。”
林知心看着信息,心里暖暖的。她回复道:“好,我马上就出发。”
坐上返回学校的汽车,林知心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充满了坚定。她知道,这一次,她不会再退缩,不会再委屈自己。她要为自己,为身边的朋友,讨回一个公道。
七十四公里的路程,不再是难以跨越的鸿沟,而是让她重新振作的起点。她相信,只要心存正义,勇敢面对,就一定能迎来属于自己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