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听在苏暮雨耳中，却自动被过滤掉了那些驱赶的意味，只抓住了最核心的一点——

她在打听他的身份。

她知道暗河的规矩。

她让他走，是怕他被追杀？

一股奇异的暖流猝不及防地冲散了部分被欺骗的愤怒和寒意。他紧紧盯着昭宁那张故作平静的脸，试图从上面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担忧或不舍。

是了，她若真的全然冷漠，只将他视为实验对象，又何必费心去打听他的来历？何必在意他离开后是否会遇到危险？

直接将他这个“麻烦”丢出山庄任其自生自灭不就行了。

可她偏偏选择了告诉他真相，还“特意”提醒他可能面临的追杀。

这哪里是驱赶？

这分明是……变相的关心！

苏暮雨心念电转，原本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攥紧的手指也松开了些。

他看着她，眼神里的冰寒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有被欺骗的余怒，但更多的是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固执的“领悟”。

“你打听了我……”他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没了刚才的戾气，反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求证，“你担心我留下会被暗河追杀，所以……才让我走？”

昭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一愣。她预想中，他应该更加愤怒，或者心灰意冷直接离开，怎么……反而像是自己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说“我只是不想惹麻烦”，但看着苏暮雨那双重新燃起微弱希望的眼睛，那句冷硬的话竟有些说不出口。

她确实不想惹麻烦，但……潜意识里，是否真的有那么一丝，不希望他刚痊愈就立刻去送死呢？她分辨不清，也不愿深究。

而她的沉默，在苏暮雨看来，无疑是一种默认。

他心中那股被压抑的情感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是了，她救他、治他、甚至“利用”他，或许一开始目的不纯，但朝夕相处，难道就真的没有半分真情吗？她此刻赶他走，或许正是为了保护他，不愿他卷入她可能面临的、或因他而起的未知风险之中？

“我明白了。”苏暮雨深吸一口气，向前迈了一步，距离昭宁更近了些，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昭昭，谢谢你告诉我真相，也谢谢你……为我考虑。”

昭宁：“……”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明白！

她看着苏暮雨那副“我已经看透你口是心非”的表情，一阵无语。这人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失忆难道连带着逻辑判断也一起丢了吗？

苏暮雨却仿佛自我攻略完成，心情都明朗了几分。他看了一眼木匣中的伞刃和面具，那些东西带来的冰冷刺痛感依然存在，提醒着他过往可能存在的血腥与黑暗。

但此刻，昭宁这份“别扭的关心”，像是一道微弱的光，照进了他依旧空茫的记忆和因欺骗而寒冷的心房。

“暗河的规矩我虽记不太清了，但听起来确实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