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记忆

林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课桌上半褪的刻痕，此刻指尖划过的地方，油漆剥落得只剩模糊的浅印。前排男生正凑在一起传阅漫画，笑声像碎玻璃似的溅过来，其中一个寸头少年回头时，她恍惚认出是小学总抢她作业本的张磊，可他现在脸上多了颗浅浅的痣，笑起来时眼角有了细微的纹路。

走廊里传来值日生拖地的哗啦声，混合着隔壁班朗朗的背书声。林夏的目光扫过教室后墙的黑板报，“青春不散场”三个艺术字还带着粉笔灰的蓬松感，落款日期是上周——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缺席了这场青春里的某段时光。斜后方的女生正对着镜子编麻花辫，发尾系着的浅蓝丝带，和她小学毕业时戴的那条一模一样，可当女生转头问她“借个橡皮”时，那陌生的笑容让林夏忽然愣住：明明是朝夕相处的同学，为什么有些人的轮廓，会像被晨雾笼罩般模糊不清？

上课铃骤然刺破喧闹，数学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教室时，林夏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讲台后的老师还是记忆中那个爱穿碎花衬衫的模样，可她手里试卷的印刷字体，却比林夏印象中要模糊几分。

“第三题，谁来试试？”老师的粉笔头敲在黑板上，留下清脆的声响。前排的张磊立刻举手，他站起来时带倒了椅子，窘迫地挠头笑的样子，和小学时回答不出问题的模样如出一辙。可当他流畅地报出解题步骤时，林夏却愣住了——那些公式她明明学过，此刻却像被蒙上了一层雾，熟悉又陌生。

忽然，斜后方的女生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递过来一块橡皮，正是刚才问她借橡皮的那个。“你走神啦，老师看你呢。”女生的声音软软的，指尖带着淡淡的橘子味护手霜的香气，和林夏小学最好的朋友惯用的那款一模一样。林夏下意识说了声“谢谢”，抬头时恰好对上老师的目光，老师笑着点点头，那眼神温和得像从前无数次鼓励她时一样，可林夏却忽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经历过这些日常。

课桌肚里的作业本露出一角，封面上的名字是她的笔迹，却比现在的字迹稚嫩许多。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身边同学的窃窃私语、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所有的一切都熟悉得仿佛昨日重现，可林夏的心里，却始终萦绕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就像在看一部自己主演，却忘记了剧情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