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强挤出笑容，终于说出了“结婚”这个词。在浑身瘦骨憔悴的脸上多了几分欣慰。
“糖果罐里好多颜色，微笑却不甜了”。
“阿阳，你带我去看一次真正的日出，好不好？”
寒冬腊月。
一位佝偻的小男孩拖着布满补丁的麻袋脚踩着雪，一步又一步地往前走。
麻袋拖着地留下的蜿蜒如同车辙一般，清澈又清晰。
麻袋里装着一些矿泉水以及易拉罐。
瘦弱的小男孩脸上布满了蜡黄，他就穿着一件几乎快要破掉的洗的发白的旧棉袄，里面的棉絮几乎已经被摩擦的干净了，只剩下一套空白的皮子。
和一条满是洞口的裤子，双手和双腿被冻得僵红。
他喘的气都在空气中冒着股股白烟。
今年又下雪了。
只是今年的雪比昨年更冷。
他好怀念家庭温馨的样子，父母过世之后，被亲戚揍骂拖油瓶，逼迫着把他送进孤儿院，为了摆脱他们，他甚至不惜一切逃离了那座城市。
逃离了a城。
他现在在b城，虽然过得不是很好，但是起码自由又快乐，不用再听亲戚的污言秽语，以及那些欺负过他的小孩。
拖着麻袋留下的印子大约有数十米长，就像一条超长的滑梯一样。
凛冽的寒风再次袭来，冻得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白皑皑的一片，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所有人都进了各自家的屋，只有他一个人在外面经受这些寒风，显得他很格格不入。
因为他的居住地从来没有楼顶。
也就是一半的瓦房，另外一半塌完了。
虽然时有风吹过，但他还是幸运的。
因为寒风是往北边吹，他的那个房子正好挡在北边，即使是这样，还是抵不住冬天寒冷。
风冷的刺骨，刮的皮肤要走了，留下深深的疼和一次次的鲜血，血红的发烫，又疼得发紫。
不幸的是，此刻正下着小雨。
打在雪上，像一个个小坑，深邃的坑，永远透不进外面的光，只能困在这坑里，享受着无边无际的寒冷与寂寞。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毅然决然地向前走着，仿佛早已习惯了当下的生活，却从未忘过，他妈妈说过，总有一天会过上好日子的。
他觉得当下就是好日子，不生病，不感冒，就算挨饿又能怎么样呢？
顶多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而已。
这或许就是上天对自己最大的恩赐。
他的黑发被雨水淋的一团糟，像是一个正在发酵的面团。
泪水打湿了衣裳，却打不死他努力认真活下去的那颗心。
他望着不远处的灯火燎明，望向一家面包店，那里散发着厚重的浓香的面包，一闻就能闻出是葡萄干味的。
他那红得发紫的手揉了揉肚子，刹那间肚子感到一阵凉意，便缩了回去，是啊，他一天没吃了。
他的嘴巴很干很干，布满了雪霜，舔一舔，雪霜又化成了一小片薄冰。
他拖着瘦骨嶙峋的身体蹒跚走去，每向前走一步，都能闻到浓重的面包香，他多么希望吃上一口，哪怕是一口。
直到走到面包店前，他望着老板娘，站在店旁许久也未开口问一句，“多少钱一个面包？”
直到老板娘运货的时候，一块用油纸包装起来的面包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便弯腰拾起。
这个面包似乎是刚做的，热气腾腾，冒着葡萄的清香，他又舔了舔了被风吹得干巴巴的嘴唇，又摸了摸发烫的面包，这是他奢望已久的温暖。
这个面包好烫好烫，但是他摸在手上却只感到了一点点温暖，但是这温暖他感觉是幸福的。
他拿着面包正想还给老板娘，却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心里着出许多想法。
要是不还给他，自己就能饱餐一顿。
要是还给他，他会不会把面包送给我？
如果不还给他，这算不算偷？
不对啊，这是我捡来的，怎么算偷？
应该还给人家才对，人家辛苦工作，付出了很多。
不应该还给人家，自己吃完转身离开，没人知道，反正一块面包也值不了多少钱，大不了多捡点瓶子。
他的脑袋里仿佛装了两只小精灵，一只恶魔，一只善良，他们对峙着，谁也不服谁，都在为自己的想法做辩论，好像他们各自说的都挺有道理的，他也不知道听从于谁。
实在饿得不行的他只能拿着手掌大小的面包，灰溜溜地转身离开。
却不料，这一幕正好被老板撞见。
“站住！你个小偷！”老板娘的呵斥声骤然传遍了整条街，尖锐的嗓门将周边的喜鹊吓得飞走了，只剩下干枯的树枝摇摆着。
吓得小男孩抓起麻袋就狂跑，使出了吃奶的劲，在一个拐弯处消失了。
他跑的很卖力，跑了很久很久，生怕被抓住。
黑暗的小巷子搁置了许多桶箱，他跨过一个个桶，生怕老板娘追上来，此刻，他的力气是用不完的，因为他真的很怕。
就在拐弯的时候，忽然一个小女孩从旁边走过，与他撞了个满怀。
双方的东西都洒落一地，显得格外狼藉，只听见瓶瓶罐罐落在地上的噼里啪啦声和面包落地的啪声，还有几声轻飘无力的低喊声。
幸好没有撞到周边的墙壁，否则的话受伤严重。
两人反应过来后，纷纷站起，小男孩赶紧将自己的面包紧攥在手里，藏在背后，很害怕她会抢走他唯一的食物。
小女孩捡起自己的烂菜叶，那也是她唯一的食物。
小女孩看见他后并没有惊恐万分的表情，而是从自己手中挑选着较干净的烂菜叶递给了他，“你也很饿吗？”
小男孩愣住了——他从来没被人这样温柔的对待过。
他犹豫着，掰开了手里那块沾了灰的面包，将稍大的一半递了过去。
女孩接过，小口却飞快地吃着。
吃完，她看着阿阳，眼神清澈而认真：“我看见老板娘在巷子口分头堵你了，你跑不掉的。”
阿阳血液都凉了，忐忑不安的心顷刻之间剧烈跳动起来。
女孩却拉住他的麻袋，语气笃定：“我知道一个藏身的地方，老板娘找不到，跟我来——我也是没人管的孩子，不会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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