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梁尽头,虚空寂寥。
容栖站在那片被“归墟奇点”抹平的空无之前,华丽的西装依旧一丝不苟,但那份掌控一切的优雅与从容,已从她身上彻底消失。她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张断尘,看着他那双冰冷得没有任何人类情感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
这个她一手“培育”、试图掌控的“孩子”,已经彻底脱离了缰绳,变成了一头连她都感到战栗的、只为毁灭而生的凶兽。
“呵……呵呵……”容栖低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癫狂和无法言说的疲惫,“真是……了不起啊,我的孩子。你终于……长大了。”
张断尘没有说话,只是继续逼近。他周身的灰败能量如同死亡的披风,在他身后拖曳出湮灭的轨迹。
“你知道吗?”容栖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声音变得飘忽,“当年在守夜人,他们也说我是不受控制的‘变量’,是必须清除的‘污染’……我只不过是想活下去,想找到一条不一样的路……我有什么错?!”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了无数岁月的怨恨与不甘。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比我更疯狂!比我更不可控!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审判我?!”
张断尘在她面前三步处停下。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平静:
“我从未想审判你。”
“我只是来……送你上路。”
没有愤怒的控诉,没有胜利的宣言。只有最简单、最直接的终结宣告。
容栖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片死寂的虚无,突然明白了。眼前这个人,早已不是那个会在乎对错、会因背叛而痛苦的少年张断尘了。陈止和白聆的死,连同她自己的步步紧逼,已经将他人性中最后的部分,彻底磨灭了。
他现在,只是一个执行“终结”的……**现象**。
一种巨大的、荒谬的悲凉感席卷了容栖。她算计了一生,背叛了一切,最终,却造就了这样一个连“恨”都懒得施舍给她的怪物。
她放弃了。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野心,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她甚至没有再试图反抗,只是缓缓地、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和发丝,仿佛要去参加一场最后的晚宴。
然后,她抬起头,对着张断尘,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褪去了所有伪装的、带着一丝复杂母性光芒的、**真正的微笑**。
“好吧……”
“既然这是你的选择……”
“我的孩子……”
她张开双臂,仿佛要给他最后一个拥抱。
“晚安。”
张断尘抬起了手,指尖萦绕着那缕终结一切的灰败能量,轻轻点向了容栖的眉心。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容栖的身体,从那被点中的眉心开始,如同风化的沙雕,无声无息地**分解、消散**。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神中带着一丝解脱,一丝遗憾,最终,彻底化为虚无的尘埃,飘散在这片死寂的虚空之中。
**“巢穴”之主,容栖,陨落。**
随着她的消亡,脚下那庞大的“彼岸之桥”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开始发出震耳欲聋的崩解声,巨大的结构寸寸断裂,如同坠落的星辰,向着下方无尽的山谷深渊坍缩而去。
张断尘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容栖消失的地方,看着这座象征着无尽野心与痛苦的桥梁走向毁灭。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
强烈的能量风暴在崩塌的桥梁上肆虐,空间乱流再次变得狂暴。
一道身影顶着乱流,艰难地冲到了他身边,是许墨尘。他脸色苍白,身上带着伤,看着面无表情的张断尘,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担忧和悲痛。
“断尘!桥要塌了!我们得离开这里!”许墨尘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喊道。
张断尘缓缓转过头,那双空洞的眸子看向许墨尘,没有任何聚焦。
许墨尘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下方传来米娅带着哭腔的、通过扩音器放大的呼喊:
“‘锚’先生!许医生!快跳下来!我接住你们!快啊!!”
只见那辆破旧的、轮胎爆裂的hello kitty面包车,不知何时被米娅勉强启动,正歪歪扭扭地悬浮在崩塌的桥梁下方,车顶敞开,闪烁着不稳定的灵能光芒,形成了一个简陋的缓冲力场。
许墨尘不再犹豫,猛地拉住如同木偶般的张断尘,纵身向着那粉色的、渺小的、却代表着最后生机的光点,一跃而下!
在他们身后,“彼岸之桥”彻底分崩离析,化作无数燃烧的碎片,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发出最终落幕的轰然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