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闻樱化作的樱花仿佛带走了大殿里最后一丝温度,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令人窒息的死寂。张断尘依旧僵立在原地,仿佛灵魂也随之而去,唯有「陨星」剑尖那抹刺目的红,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许墨尘、陈止、林夙、米娅和白聆,全都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与悲痛中,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极致的静默里,一个欢快得格格不入的声音,如同尖锐的玻璃碎片,划破了凝固的空气。
“哎呀呀~真是感人的一幕呢!”
大殿一侧的阴影如同幕布般被掀开,叶蓁蹦蹦跳跳地走了出来。她依旧穿着那身不对称的卫衣,异色双瞳闪烁着兴奋而残忍的光芒,仿佛刚刚欣赏完一场精彩的戏剧。
“小樱姐姐最后那一下,真是太~漂亮了!”她拍着手,脸上带着天真又扭曲的笑容,“像烟花一样,‘嘭’地一下就散开啦!比我最喜欢的诅咒爆炸还要好看!”
她的话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每个人心上,尤其是张断尘。
张断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空洞的眼神缓缓聚焦,一点一点地,转向了叶蓁。那眼神里,没有了悲痛,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种近乎绝对的、万物终焉般的死寂。
叶蓁却仿佛毫无所觉,或者说,她享受这种刺激。她歪着头,看向张断尘,舔了舔嘴角:
“不过,‘妈妈’好像有点不高兴了呢。她精心准备的玩具坏掉了。”
“所以呀,”她手腕一翻,那对缠绕着不祥黑气的诅咒铃铛出现在手中,“就让我来替‘妈妈’,好好‘招呼’一下弄坏玩具的坏孩子吧!”
“叮铃铃——!”
刺耳的铃音骤然响起!无形的诅咒音波如同潮水般向众人席卷而来!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干扰,音波中蕴含着强烈的精神撕裂与绝望放大的效果,直击众人因陆闻樱之死而变得脆弱的精神防线!
“小心!”林夙强忍着脑海中的剧痛和翻涌的负面情绪,举枪欲射,但视线却因精神冲击而变得模糊。
陈止低吼一声,暗金符文闪耀,试图构筑精神屏障,但那诅咒无孔不入,让他也闷哼一声,动作迟滞了几分。
米娅和白聆更是瞬间抱头蹲下,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唯有张断尘。
那足以让常人崩溃的诅咒音波,冲击在他那如同冰封死水般的精神世界上,竟只是漾起了细微的涟漪。极致的悲痛,反而形成了一种另类的“防护”。
他动了。
没有怒吼,没有咆哮。他只是缓缓抬起了手中的「陨星」。
暗红色的剑身,不再光芒万丈,反而内敛得如同凝固的血液,却散发出一股比这永寂陵寝更加寒冷、更加令人绝望的气息——那是融合了“终结”法则与此刻他心境的,绝对寂灭的气息。
他一步踏出。
脚下的黑色冰面,在他落脚的瞬间,无声地化为齑粉。
叶蓁脸上的疯狂笑容微微一僵,她感受到了那股令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冰冷死寂。她猛地摇动铃铛,更多的诅咒黑气化作狰狞的鬼影,扑向张断尘!
张断尘不闪不避。
左手暗盾微抬,所有扑来的诅咒鬼影在触碰到盾牌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无声湮灭。他的步伐稳定,不快,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如同命运终局般的压迫感,一步步走向叶蓁。
叶蓁终于感到了一丝恐惧。她尖叫着,身影如同狂蝶般在殿内闪烁,试图拉开距离,同时不断摇动铃铛,释放出各种恶毒的诅咒——石化、衰老、混乱、恐惧……
但这一切,在张断尘那仿佛能终结一切的“寂灭”领域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所有的诅咒,所有的攻击,在靠近他周身一定范围时,都自行瓦解、消散。
他就像行走的“终末”本身。
终于,张断尘走到了叶蓁面前。
叶蓁退无可退,背靠着冰冷的黑色冰柱,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她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你想干什么?!‘妈妈’不会放过你的!”
张断尘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深褐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叶蓁惊恐的脸,却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然后,他举起了「陨星」。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是简简单单地,一剑刺出。
目标,并非叶蓁的身体,而是她手中那对不断摇动、散发着诅咒气息的铃铛。
“叮——!”
一声极其清脆的、如同琉璃破碎的响声。
那对陪伴叶蓁制造了无数混乱与痛苦的诅咒铃铛,在「陨星」的剑尖下,瞬间分解,化作了最原始的、失去所有活性的灵子尘埃,飘散消失。
铃音,戛然而止。
叶蓁呆呆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玩具。
张断尘收剑,转身,没有再看她一眼。
他没有杀她。
对于此刻的他来说,摧毁她赖以生存的“快乐”源泉,让她活着体会这份失去的“痛苦”,或许是比死亡更残酷的惩罚。
他默默地走回队友身边,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我们走。”
叶蓁瘫坐在冰柱下,看着张断尘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脸上那疯狂的笑容早已消失,只剩下一种茫然的、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空洞。
陵寝大殿,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留下一个失魂落魄的“狂蝶”,和她那再也响不起来的……葬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