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得像化不开的墨，公寓里只剩下时钟滴答的声响，敲在人心上，格外沉重。苏清菡躺在柔软的床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可浑身的寒意却从骨头缝里往外冒，怎么也捂不热。
客厅里的夜灯透着微弱的光，映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像极了那些追着她不放的噩梦。林晓冉和张悦因为训练营有早训，傍晚就先回去了，临走前反复叮嘱她有事一定要立刻打电话，陆时衍则留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说是方便照看她。
可这份刻意的安静并没有让她安心，反而让那些被压抑的恐惧和绝望，在黑暗中疯狂滋长。她睁着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脑海里乱成一团。“晓冉和张悦回去了，她们会不会被我叔叔婶婶盯上？”“训练营人多眼杂，万一叔叔婶婶找过去，会不会影响到其他人？”“陆时衍会不会也觉得我太麻烦，等事情稍微平息，就会像以前的人一样丢下我？”
一个又一个可怕的念头钻出来，像无数根毒刺，扎得她心脏剧痛。她想翻身，却觉得浑身无力，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石膏，冰冷的触感让她想起白天逃跑时的慌乱，想起叔叔婶婶狰狞的嘴脸，想起在烂尾楼里那种窒息的绝望。
“我就是个累赘。”她喃喃自语，眼泪无声地滑落在枕头上，浸湿了一片，“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不会有人再受连累了？晓冉和张悦能安心训练，陆时衍也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不用再为我费心……”
抑郁症的黑暗像潮水般将她淹没，理智一点点崩塌。她猛地坐起身，眼神空洞而浑浊，目光在房间里扫过，最后落在了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把水果刀，是晚上陆时衍给她削苹果时留下的，忘了收走。
那一刻，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里生根发芽：只要身体疼了，心里的疼是不是就会轻一点？
她颤抖着伸出左手，拿起那把冰冷的水果刀，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刀刃反射着微弱的光，刺眼得让她闭上眼睛。“就一下，只要疼一下就好。”她对自己说，然后咬紧牙关，握着刀的手猛地朝着左手腕划了下去。
“嘶——”尖锐的疼痛瞬间传来，温热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顺着手腕滑落，滴在洁白的床单上，晕开一朵朵刺眼的血花。
生理的疼痛果然暂时压过了心里的绝望，可下一秒，更深的恐慌席卷了她。她看着手腕上不断涌出的鲜血，眼神里满是错愕和后悔，手里的水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我不是故意的……”她哽咽着，声音里满是慌乱，下意识地想用右手去按住伤口，可受伤的手腕根本用不上力，鲜血依旧从指缝里往外渗，“时衍……救我……”
她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只有细碎的呜咽声在房间里回荡。
客厅里的陆时衍本就心神不宁，刚眯了一会儿，就被房间里的响动惊醒。他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起身冲到客房门口，推门的手都在发抖：“清菡？你怎么了？”
当看到床上的景象时，陆时衍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疯了一样冲过去，一把抓住苏清菡流血的手腕，用自己的衣袖死死按住伤口，声音因为恐惧和心疼而颤抖：“清菡！你干什么！你怎么能伤害自己！”
苏清菡抬起头，满脸泪痕，眼里满是愧疚和绝望，哽咽着说：“对不起……时衍……我控制不住……晓冉和张悦都回去了，我怕她们出事，我怕你也会丢下我……心里好疼，疼得快要死掉了……”
“她们不会出事！我也不会丢下你！”陆时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怒，更多的却是无尽的心疼，他紧紧按住伤口，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指尖颤抖着拨打电话，“晓冉和张悦在训练营，那里有安保，很安全！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丢下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我不信……我不敢信……”苏清菡猛地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身体抖得像筛糠，“以前所有人都丢下我了，妈妈走了，爸爸不在了，叔叔婶婶只把我当工具……我怕你也会这样，怕我最后还是一个人……”
“我不是他们！”陆时衍打断她，语气急切而认真，眼神里的坚定几乎要溢出来，“我陆时衍说到做到，我说会保护你，就一定会保护你到底！哪怕你觉得我麻烦，觉得我多余，我也不会丢下你！”
电话很快接通，陆时衍对着听筒急切地说：“是我，立刻帮我联系一家私人医院，让医生带着急救设备过来，地址是……”
挂了电话，他看着苏清菡苍白如纸的脸，心里一阵后怕，声音放得柔了些：“医生很快就来，别怕，伤口不深，不会有事的。你要是觉得疼，就抓紧我的手，别自己扛着。”
“我是不是特别没用？”苏清菡看着他，眼里满是自卑和绝望，“晓冉和张悦为了我已经耽误了训练，现在又要麻烦你半夜叫医生……我就是个灾星，谁靠近我谁倒霉。”
“不许胡说！”陆时衍皱起眉，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让她看着自己，“你不是灾星，你是个让人心疼的小姑娘。晓冉和张悦愿意帮你，是因为你值得；我愿意为你费心，也是因为你值得。你善良、努力、有才华，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那些坏人，这不是你的错。”
他小心翼翼地帮她擦去脸上的眼泪，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等医生处理好伤口，我们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我就带你去做伤情鉴定，收集证据。等把你叔叔婶婶的事情解决了，你就能安心回到训练营，和晓冉、张悦一起训练，一起唱歌，好不好？”
“真的能解决吗？”苏清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眼里满是渴望，“我真的能回到训练营，继续唱歌吗？”
“能，一定能。”陆时衍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定，“我会让律师尽快处理，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会让你安安心心地站在舞台上，唱你想唱的歌。”
苏清菡看着他眼里真切的关心和笃定，心里的绝望渐渐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微弱：“对不起……时衍……让你担心了……”
“别说对不起。”陆时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她，“你只要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以后不管有多难受，有多害怕，都要告诉我，哪怕是半夜，哪怕只是想说话，都可以叫醒我，不要一个人做傻事，好不好？”
苏清菡看着他，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这一次，却带着一丝感动和安心。她轻轻“嗯”了一声，紧紧攥住他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夜色依旧深沉，可房间里的寒意，似乎因为这份坚定的陪伴，渐渐消散了一些。苏清菡知道，前路依旧艰难，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她或许真的可以试着相信，试着勇敢，试着慢慢走出这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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