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苏清菡的哽咽声渐渐小了下去，可身体的颤抖依旧没有完全停止，只是从最初的剧烈抽搐，变成了细微的战栗，像寒风中勉强支撑的枯草。
陆时衍依旧紧紧抱着她，手掌贴着她的后背，感受着她残留的不安，轻声问：“要不要喝点水？喉咙会不会疼？”
苏清菡没有睁眼，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嗯。”
陆时衍小心翼翼地松开她，动作轻柔得生怕惊扰了她，从口袋里掏出温水瓶，拧开盖子后，先自己试了试温度，确认不烫，才递到她的唇边。“慢点喝，别呛到。”
苏清菡微微抬头，抿了一小口，温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舒缓，可心里的恐慌依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让她无法彻底放松。她喝了两口，就摇了摇头：“不想喝了。”
陆时衍把水瓶拧好放回口袋，重新坐回她身边，没有再抱她，只是轻轻握住她的左手，指尖摩挲着她冰凉的手背，试图传递更多的温暖。“还记得你第一次在训练营唱的那首歌吗？”
苏清菡愣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眼里依旧满是迷茫，声音微弱：“哪首？”
“《逆光》。”陆时衍看着她，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你唱到‘我不怕千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的时候，眼睛亮得像星星，那时候的你，勇敢得让人心疼。”
提到唱歌，苏清菡的眼神里终于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可很快又黯淡下去：“那时候……我以为只要勇敢一点，就能抓住梦想。可现在我才知道，有些困难，不是勇敢就能解决的。”
“不是不能解决，是我们需要一点时间，一点办法。”陆时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看，你从叔叔家逃出来，考上音乐学院，走到训练营的舞台，甚至带伤完成公演，你已经解决了那么多困难，这次也一样可以。”
“不一样的。”苏清菡摇着头，眼里又泛起泪光，“以前的困难，我只要自己咬牙坚持就好，可这次，会连累你，连累晓冉她们。我不想因为我，让你们也陷入麻烦。”
“我们是朋友，是战友，不是吗？”陆时衍的语气带着一丝认真，“朋友之间，本来就是要互相扶持，互相分担。你帮队友调整和声，帮晓冉她们练习走位，从来没有怕过麻烦，为什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忘了我们也愿意为你分担？”
苏清菡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眼泪又一次滑落：“我怕……我怕我是个累赘，怕你们总有一天会厌烦，会丢下我。”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妈妈走了，爸爸早逝，叔叔婶婶把她当工具，同学把她当异类，她从来没有拥有过长久的温暖，所以格外害怕失去。
陆时衍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他伸出手，轻轻擦掉她的眼泪，语气格外郑重：“我不会丢下你，晓冉和张悦也不会。你不是累赘，你是我们想保护的人，是值得我们付出的人。”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清菡，给我一点信任，也给你自己一点勇气，好不好？相信我们会帮你，相信你自己可以摆脱那些黑暗，相信你一定能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唱自己想唱的歌。”
苏清菡看着他眼里的真诚和坚定，心里的不安似乎又淡了一些，可依旧无法彻底放下心来。她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问：“他们……真的不会找到这里吗？”
“不会。”陆时衍语气肯定，“这里很偏僻，他们找不到。等会儿晓冉和张悦来了，我们就去我的公寓，那里安保很严，他们进不去。而且我已经让助理去查他们的行踪了，一旦有消息，我们就会提前做好准备。”
“可是……”苏清菡还是有些犹豫，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陆时衍看出了她的顾虑，轻声问：“还有什么担心的？都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怕……怕以后再也不能唱歌了。”苏清菡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如果他们一直纠缠，节目组会不会迫于压力，把我淘汰？如果不能唱歌，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唱歌是她唯一的梦想，是她支撑着走过黑暗岁月的光，如果连这点光都被熄灭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陆时衍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不会的，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节目组看重的是你的才华和努力，不是那些无端的纠缠。我会和节目组沟通，会拿出他们虐待你的证据，让节目组知道，你才是受害者。就算真的有意外，我也会帮你，会给你提供更好的舞台，让你继续唱歌。”
他看着她，眼里满是宠溺和笃定：“你的声音那么有感染力，那么有力量，天生就该站在舞台上。谁也不能剥夺你唱歌的权利，包括他们。”
苏清菡看着他，眼泪依旧在掉，可这一次，眼泪里多了一丝感动，多了一丝微弱的希望。她知道陆时衍是真心想帮她，可心里的恐惧像是扎根在心底的毒藤，不是几句话就能彻底拔除的。
她轻轻靠回墙壁，闭上眼睛，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嘴里喃喃自语：“我还是怕……我真的好怕……”
陆时衍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用沉默的陪伴给她力量。他知道，此刻再多的话语，都不如实实在在的陪伴来得有用。
风从烂尾楼的缝隙里吹进来，带着尘土的气息，可因为身边有了人，那份刺骨的寒意似乎也淡了一些。苏清菡闭着眼睛，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心里的恐慌一点点被安抚，只是那份深入骨髓的不安，依旧像阴影一样，挥之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是林晓冉和张悦。
“清菡！苏清菡！”
陆时衍立刻起身，朝着声音的方向回应：“我们在这里！”
很快，两道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看到角落里的苏清菡，林晓冉和张悦立刻冲了过来，眼里满是焦急和心疼。
“清菡！你没事吧？吓死我们了！”林晓冉蹲在她身边，上下打量着她，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眼角的泪痕，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张悦也红了眼眶，握住苏清菡的另一只手：“清菡，别怕，我们来了，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看着熟悉的朋友，感受到她们真切的关心，苏清菡的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身体的颤抖又加剧了几分：“晓冉……张悦……我好怕……”
“不怕不怕，我们都在呢。”林晓冉紧紧抱住她，声音哽咽，“有我们在，有陆老师在，谁也带不走你，谁也别想欺负你。”
陆时衍看着她们，轻声说：“这里不安全，我们先带清菡走，回我的公寓，那里比较安全。”
林晓冉和张悦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扶着苏清菡站起来。苏清菡的腿已经麻了，刚站起来就踉跄了一下，幸好被陆时衍和张悦稳稳扶住。
“慢点，小心脚下。”陆时衍扶着她的胳膊，语气温柔，“要是累了，我背你。”
苏清菡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不用，我能走。”
她咬着牙，靠着三人的搀扶，慢慢朝着烂尾楼外走去。阳光依旧刺眼，可这一次，身边有了三个坚定的身影，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却没有再瑟缩。
只是心里的不安，依旧像潮水一样，时不时地涌上心头，提醒着她，这场噩梦，还没有真正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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