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菡踉跄着跑出病房,手腕上的石膏重重磕在门框上,一阵钝痛传来,她却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只想着拼尽全力逃离。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她慌乱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在回荡,护士站方向隐约传来的说话声,此刻听来竟像是催命的符咒。她死死低着头,长发遮住苍白的脸,双手紧紧护着受伤的手腕,脚步快得几乎要摔倒,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冲到电梯口,她颤抖着按下下行键,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电梯数字一点点往下跳,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频频回头看向走廊尽头,生怕下一秒叔叔婶婶就会凶神恶煞地追过来。“快点,再快点……”她在心里疯狂祈祷,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电梯门终于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苏清菡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冲了进去,转身按下关门键的瞬间,甚至不敢去看门外的景象。电梯开始下降,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镜面倒映出她狼狈的模样: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如纸,眼里满是惊恐,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干的泪痕。
“他们为什么非要找到我?”她蜷缩在电梯角落,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我只是想唱歌,只是想离开那个地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陆时衍在录节目,林晓冉和张悦在拍物料,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她不能因为自己的麻烦拖累他们,更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这副不堪的样子。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一楼大厅人来人往,嘈杂的人声却让她更加恐慌。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低着头,顺着人群的缝隙快步往门口挤,尽量让自己淹没在人群里。可刚踏出医院大门,视线就撞上了花坛边两个熟悉的身影——苏建军双手叉腰,满脸不耐烦地吐着烟圈,刘翠花则踮着脚四处张望,那双刻薄的眼睛像鹰隼一样扫视着进出的人群。
四目相对的瞬间,刘翠花的眼睛立刻亮了,尖利的声音划破空气:“小畜生!在这里!别让她跑了!”
苏清菡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冻结,下意识地转身就往旁边的小巷子里冲。“站住!你给我站住!”苏建军猛地扔掉烟头,和刘翠花一起追了上来,沉重的脚步声像鼓点一样砸在她的心上。
她不敢回头,拼尽全力往前跑,手腕上的石膏摩擦着胳膊,火辣辣的疼,伤口处的钝痛也越来越清晰,每跑一步都像是在撕扯她的骨头。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穿过了多少条狭窄的小巷,身后的追赶声、呵斥声渐渐模糊,最后彻底消失在耳边。
直到再也跑不动,她才扶着一面斑驳脱落的土墙,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里像是要冒出火来,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贴在皮肤上冰凉刺骨。她抬起头,才发现自己闯进了一片荒芜的区域,周围全是未完工的烂尾楼,钢筋裸露在外,像狰狞的骨架,遍地都是散落的建筑垃圾和疯长的杂草,风一吹过,带着尘土和破败的气息,呜咽着像是鬼哭。
这里荒无人烟,连一丝人气都没有,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风声。苏清菡看着眼前陌生又荒凉的景象,一股绝望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更不知道叔叔婶婶会不会顺着踪迹追过来。她就像一只被猎人追捕的猎物,拼尽全力逃到了绝境,再也没有退路。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走进一栋烂尾楼。里面空荡荡的,只有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飞舞,脚下的碎石发出“咯吱”的声响,在空旷的空间里格外刺耳。她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坐下,将受伤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放在膝盖上,然后双手抱住膝盖,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恐惧、无助、委屈、愤怒,无数情绪像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她。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拉着她的手,虚弱地说“清菡,要好好活下去,要坚持自己的梦想”;想起在叔叔家,因为打碎一个碗就被苏建军狠狠踹倒在地,刘翠花则站在一旁骂骂咧咧地用扫帚抽打她;想起上学时,因为穿得破旧被同学们嘲笑孤立,躲在厕所里偷偷哭的日子;想起刚刚在医院里,苏建军扬起的拳头和刘翠花刻薄的咒骂……
“妈妈,我好害怕……”她哽咽着,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浸透了衣袖,“我已经很努力了,我只想好好唱歌,只想过自己的日子,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肯放过我?”
眼泪越流越多,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混乱,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抑郁症彻底发作了,那些被她强行压抑在心底的黑暗和痛苦,此刻全都挣脱了束缚,将她拖进无尽的深渊。
她感觉自己被困在一个密不透风的黑暗牢笼里,无论怎么挣扎、怎么呼喊,都没有人回应,只能任由绝望一点点吞噬自己。“活着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她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光亮,像一潭死水,“如果从来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风从烂尾楼的缝隙里钻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她瑟瑟发抖。她蜷缩在角落,像一株被狂风暴雨摧残的小草,孤独而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