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人，七辆购物车，在苏晚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潜入饮料区密集的货架之间。
阴影随着光线摇曳，仿佛活物般蠕动，远处的惨叫余音似乎还萦绕在空气中，混合着愈发浓重的不安。
王丽苏晚姐…那个特别促销员…
苏晚怕就把嘴闭上，耳朵竖起来，听比看有时候更重要。
李思明苏晚说得对。
李思明公告只说了「部分区域」和「谨慎前往」，没说全超市会黑，我们尽量待在还有光的地方。
钱富说得轻巧！
钱富这鬼灯一闪一闪的，眼睛都要瞎了！
钱富还有这破车！真能带我们找活路？
钱富我怎么感觉它想往黑乎乎的地方拐？
苏晚你的车如果想往黑暗里走，那就说明黑暗里有它认为重要的东西。
苏晚信任它，但别完全依赖，用你自己的脑子判断。
苏晚头也没回地说道。
赵建国老钱，少抱怨，留神脚下和两边。
赵建国这货架后面，指不定藏着啥。
周芳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周芳…有声音。
所有人瞬间屏住呼吸，在灯光滋啦的噪音间隙，一阵轻微拖沓的脚步声，从隔壁平行的货架通道传来，越来越近。
张薇紧张地抓住李思明的胳膊。
张薇是…是那个特别促销员？
苏晚迅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
苏晚靠边，蹲下。
苏晚把购物车横过来，挡住自己。
七个人手忙脚乱地照做，蜷缩在货架底部，用金属网格的购物车作为简陋的屏障，心跳声在寂静中擂鼓般敲击着耳膜。
脚步声嗒嗒嗒地响起，拖沓、缓慢。
带着一种湿漉漉的粘腻感，从隔壁通道经过。
一个沙哑、热情得过分的声音响起，仿佛就在他们躲藏的货架另一边。
促销员新口味尝鲜…限时免费…不来一点吗？嘿嘿…嘿嘿嘿…
那笑声干涩而诡异，让人头皮发麻，没有人敢探头去看，甚至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钱富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几乎要控制不住惊叫。
钱富呜…
赵建国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钱富的嘴，用眼神严厉警告他。
促销员顿了一下，似乎在嗅着什么。
促销员哦？有客人呢…
促销员害羞了吗？试试吧…试试吧…新品上市，好评如潮…
脚步声开始转向，似乎要进入他们所在的这条通道。
苏晚眼神一凛，无声指了指自己的购物车，然后做了一个“跟着它，慢慢移动”的手势。
她的购物车开始缓慢地向通道另一端移动，轮子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其他人见状，也学着苏晚的样子，扶着各自的购物车，弓着腰，借助货架的阴影一点点地向后移动。
它的脚步声进入了他们刚刚藏身的位置。
促销员躲猫猫吗？
促销员真调皮…找到你了哦…
借着一次灯光亮起的瞬间，苏晚猛地回头瞥了一眼。
只见一个模糊的脸，穿着类似超市促销员衣服的微胖身影，正弯腰看着他们刚才蹲伏的地方。
它的脸隐藏在阴影里，但手里拿着一个散发着怪异气味的试吃托盘。
苏晚快！
七人加快了一点速度，跟着苏晚的购物车拐进了另一条堆满箱装饮料的通道，那拖沓的脚步声和诡异的促销话语没有立刻追来，似乎失去了目标。
王丽走…走了吗？
李思明暂时安全了…
李思明那就是「特别促销员」？绝对不能接受它的任何东西！
张薇它好像…不是靠眼睛找我们的。
苏晚背靠货架，平复呼吸。
苏晚可能靠嗅觉，或者对“拒绝”的感知。
苏晚我们刚才没有回应它，也没有接受「赠品」，所以它可能无法直接锁定我们。
苏晚但如果在黑暗中正面遇到，就难说了。
钱富玛德！这地方到底有多少鬼东西！？
周芳突然举起一直攥着的那把米。
周芳米…颜色变了。
众人看去，只见周芳手心那把原本晶莹的白米，此刻竟然有近一半变成了灰黑色，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
赵建国周大姐，这？
周芳刚才那个东西靠近的时候，米就开始变黑了。
周芳越近，黑得越多。
苏晚周奶奶，您的米能感知到那些东西的靠近？
周芳可能吧。
苏晚太好了！这相当于一个简易的预警器！
苏晚大家注意周奶奶米的颜色变化。
这个发现让众人稍微振奋了一些，至少，他们多了一点应对未知危险的资本。
李思明看向苏晚。
李思明苏晚，你的车现在有什么指示吗？
李思明我们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苏晚感受着手中购物车的细微动向。
苏晚它现在很安静，这里应该暂时安全。
苏晚但我们得主动收集代金券，并且搞清楚「结算」的具体条件。
苏晚我建议，我们以小队形式，在保证能互相照应支援的距离内，分头探索这片区域。
苏晚目标是寻找代金券，以及任何可能被视为「商品」的线索。
赵建国我同意。
赵建国我和周大姐、钱富一组。
李思明那我和张薇一组。
苏晚看了看依旧害怕的王丽。
苏晚王丽还是跟着我。
分组依旧，他们约定，以周芳手中的米粒颜色变化为第一预警信号，一旦米粒大面积快速变黑，立刻发出警报并汇合。
同时，依靠购物车的引导，在相对安全的范围内搜索。
苏晚跟紧我，注意看我的车，也注意听周围的动静。
王丽用力点头。
王丽嗯！
苏晚小组沿着货架慢慢移动，她的购物车时而平稳，时而轻微地调整方向。
苏晚不再强行控制，而是顺应着它的引导。
苏晚的购物车轮子发出“咯”声，偏向一排货架的底部。
苏晚停下并蹲下检查。
苏晚又是松动的地砖。
她熟练地撬开地砖，下面是一张5单位的银色代金券。
王丽有一张！苏晚姐，你的车太厉害了！
苏晚收起代金券，若有所思。
苏晚但它找到的都是小面值的。
苏晚金色的似乎只在更危险的区域，或者需要特定触发条件。
就在这时，隔壁通道传来了李思明压抑的惊呼，紧接着是张薇短促的尖叫。
苏晚脸色一变。
苏晚过去看看，小心！
苏晚和王丽立刻推车冲向隔壁通道。
只见李思明和张薇背靠着货架，脸色惨白地看向前方地面。
那里，躺着一个小熊玩偶，正是从玩具区跑出来的那种，它的纽扣眼睛掉了，空洞的眼窝对着他们，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起，像是在笑。
李思明它…它刚才自己从上面掉下来的！差点砸到张薇！
张薇捂着胸口。
张薇我…我刚才听到它笑了！很小声！
苏晚警惕地看着玩偶，又看了看四周。
苏晚玩具区的异常范围扩大了？还是这东西自己跟过来的？
周芳举着手，从另一条通道快步走来。
周芳米又变黑了一点！
众人看向她手心，果然，米粒的灰黑色区域又扩大了一些。
赵建国和钱富紧随其后。
赵建国怎么回事？
李思明快速解释了玩偶的突然出现。
钱富这些东西会动？！会追着我们跑！？
苏晚规则说，听到笑声或哭声要通知蓝色员工，但没说看到玩偶移动该怎么办…
苏晚而且我们现在找不到蓝色员工。
玩偶突然发出一声如同漏气般的笑声。
小熊玩偶嘻…
所有人都听到了，笑声清晰无误地从玩偶身上发出。
王丽啊——它笑了！
规则第四条被触动了。
苏晚猛地站起。
苏晚无视！
苏晚立刻离开这里，不要看它！
众人慌乱地推起购物车，准备逃离。
玩偶笑死变大，变得尖锐。
小熊玩偶嘻嘻！嘻嘻嘻！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货架高处，其它那些原本静止的玩偶——几个塑料小兵人、一个芭比娃娃——他们的头，开始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转向了下方惊慌失措的人们。
张薇它…它们都在看我们！
周芳手中的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漆黑。
周芳黑了！全黑了！有东西很近！
危机瞬间升级，玩偶的异常吸引了更可怕的东西，是红色员工还是那个黑色促销员。
苏晚不能分散跑！跟我来！我的车在指方向！
她的购物车此刻正剧烈地颤抖着，轮子执着地指向这条通道的深处，那个方向的光线明显更加昏暗，几乎处于半黑的状态。
钱富崩溃地大叫。
钱富那边更黑！你疯了吗？！
钱富要去你去！
李思明看着越来越多的开始微微颤动的玩偶，咬牙。
李思明信她一次！
李思明总比在这里被这些玩具包围强！
赵建国拉起有些腿软的钱富。
赵建国没时间犹豫了！
赵建国走！
在玩偶越来越响亮的尖笑声和货架上玩具们“咔哒”作响的转动声中，七个人跟着苏晚那辆仿佛发狂的购物车，冲向了那片未知的昏暗区域。
苏晚一边跑一边大声提醒。
苏晚记住规则！黑暗里有「特别促销员」！
苏晚不要接受任何东西！不要回应任何话！
他们一头扎进了昏暗的光线中，身后的玩偶笑死似乎被某种力量隔绝，陡然减弱。
但前方的能见度急剧下降，只有远处安全出口微弱的绿光和一些应急灯提供的有限照明。
王丽好黑…我看不清…
苏晚紧紧扶着躁动不安的购物车。
苏晚跟着车！别松手！
购物车带着他们七拐八绕，在如同迷宫殿的货架之间穿行，巧妙地避开了一些完全黑暗的死角。
周芳手中的米，颜色依旧漆黑，但并没有继续加深，说明危险等级没有立刻提升，或者说，购物车正在带领他们沿着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移动。
突然，在一个转角，购物车猛地停了下来。
苏晚立刻举手示意停下。
苏晚嘘！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紧张地望向转角另一边，那里，隐约传来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钱富又…又是玩偶？
苏晚缓缓探头，看向转角另一边。
在应急灯惨绿色的光芒下，她看到的不是玩偶，而是一个穿着他们同样款式衣服的男人，背对着他们，蹲在角落里，肩膀一耸一耸地哭泣，他的购物车翻倒在一旁，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李思明是…是其他玩家幸存？
张薇他好像还活着，我们是不是该帮…
苏晚别过去！
苏晚看清楚它的影子！
众人顺着苏晚的目光看去，在惨绿色的灯光下，那个哭泣的男人脚下，拖着一道异常扭曲不断蠕动拉长的影子。
那影子，仿佛有着不止一个头颅，还有无数只挥舞的触手。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赵建国那不是人！
周芳摊开手掌，声音低沉。
周芳米…黑得像碳了。
她手心里的米，已经彻底变成了浓墨般的漆黑。
那个哭泣的男人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动静，哭泣声戛然而止。
他缓缓地用一种极不自然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动作，开始转过头来。
沙哑、扭曲、模仿着人类语调的声音，从那个方向传来。
扭曲怪物好痛啊…好黑啊…你们…能帮帮我吗？
它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逐渐显现，那根本不是一张人类的脸庞。
应急灯惨绿的光线下，那种转过来的脸，冲击着每个人的视觉神经。
它没有五官，只有一片不断蠕动如同融化的蜡像般的平坦皮肤，皮肤下似乎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蠕动。
刚才那模仿人类的哭泣和求助，与这可怕的形象形成了令人作呕的反差。
王丽发出一声被掐住喉咙般的短促惊叫。
王丽呃！
李思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李思明呕…
张薇和钱富僵在原地，面无血色，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赵建国虽惊骇，但人下意识地挡在周芳身前，握紧了不知从哪里捡来的一根拖把杆。
周芳则用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那东西，手中的黑米仿佛像墨一样要滴出来。
周芳邪祟…
苏晚帮？
苏晚帮你做个脸部SPA吗？
苏晚抱歉，没带工具。
她的话在这种极端恐怖下显得极其不合时宜，却又奇异地缓解了一丝凝滞的恐惧。
那无面“玩家”似乎被苏晚的话激怒，或者只是失去了伪装的耐心，它发出了一阵非人的嘶吼，四肢着地，以一种扭曲的爬行姿势，带着那道狂舞的阴影，猛地扑了过来。
苏晚跑！
她的购物车早已躁动不安，此刻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昏暗区域深处冲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其余六人爆发出全部力气，推着自己的购物车紧跟其后。
扭曲怪物嘶吼着紧追不舍，爬行速度极快，带起一阵腥风。
扭曲怪物嘶嘎——
赵建国边跑边试图用拖把杆向后横扫。
赵建国滚开！
拖把杆打在怪物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毫无作用，反而差点让赵建国失去平衡。
苏晚物理攻击可能无效！
苏晚省点力气！规则！想规则！
李思明它…它伪装成玩家求助…这算不算「促销员」的建议？
李思明我们没接受！
张薇可它追上来了！
怪物越来越近，那蠕动的面孔几乎要碰到队伍最末尾钱富的脚跟。
钱富啊！不要！
周芳突然将手中一把漆黑的米向后撒去。
周芳晦气东西！离远点！
漆黑的米粒接触到怪物及其阴影，竟然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噼啪”作响的声音，仿佛冷水滴入热油，怪物动作明显一滞，发出痛苦的嘶吼，追击速度慢了一瞬。
苏晚周奶奶的米有用！
苏晚能暂时阻挡它！
王丽周奶奶！再撒！
周芳又抓起一把米，脸色凝重。
周芳不多了，省着点用。
就在这危机关头，苏晚的购物车猛地一个急转弯，冲进了一个相对宽敞的区域——超市熟食区中央。
这里有几个孤立的玻璃柜台，灯光比其它地方亮一些。
购物车冲到其中一个写着“关东煮”的柜台后面，稳稳停住。
苏晚立刻领会了其中的意思。
苏晚以柜台为掩体！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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