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的门“叮铃”一声推开，夜晚的凉风卷了进来，一群年轻人的脸上都带着吃完火锅后的红晕和笑意。
“我叫个车。”桑余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这个点了，估计得等一会儿。”
阮苏苏站在她旁边，小口呼吸着夜晚凉爽的空气，她悄悄看了一眼身旁的李治良，他正仰头看着夜空，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温柔。
“要不......”李治良忽然开口，“走一会儿？刚吃完火锅，散散步挺好。”
阮苏苏愣住了，她下意识看向桑余，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桑余立刻会意，夸张地拍拍阮苏苏的背：“对对对，走走好！我跟听雪她们先回去，你俩慢慢溜达！”她朝顾宁璇和黎听雪使了个眼色，“走走走，我们先走！”
顾宁璇还没反应过来，桑余已经一手拽一个，拉着她和黎听雪就往路边走。黎听雪被她拽得踉跄了一下，无奈地扶了扶眼镜。
“等等！”阮苏苏小声说，脸上已经泛红。
“等什么等！”桑余回头朝她挤眼睛，压低声音，“人家邀请你了，别磨叽！晚点回来也没事！”
“我——”阮苏苏还想说什么，桑余已经拽着两个朋友跑到路边，刚好一辆出租车停下，三人正要钻进去，突然有只手拽住了顾宁璇的手腕。
顾宁璇回过头……是雷淞然。
“聊聊？”他说。
已经坐在车里的桑余看了两人一眼，关上了车门。
“哎！桑余。”顾宁璇眉头微皱，看着桑余。
“有什么误会赶紧解释清楚，我俩先走了！”她说完就转头对着司机师傅说道：“师傅，走！”
出租车绝尘而去，顾宁璇站在原地，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街角，又看看雷淞然。
……
夜晚的街道很安静，只有偶尔驶过的车。
李治良和阮苏苏并肩走在人行道上，两人中间隔着礼貌的距离，影子在路灯下时而分开，时而交汇。
走了大概一百米，谁都没说话，夜风轻轻吹过，带来路边夜来香若有若无的香气。
“热不热？”李治良忽然问。
阮苏苏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声说：“有一点。”
“前面有便利店，我去买瓶水。”李治良说，很自然地加快脚步，阮苏苏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走向那家24小时便利店。
店门“欢迎光临”的声音响起，又很快关闭，阮苏苏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窗看着李治良在冷柜前弯下腰，挑选着饮料。
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格外温暖。
几分钟后，李治良走出来，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还有一支冰淇淋。
“给。”他把水递过来，又将冰淇淋递给她，“我看你刚才没吃甜品。”
阮苏苏愣住了。
“我......”她想说“不用了”，但看着李治良那温和的眼神，话到嘴边变成了“谢谢”。
她接过冰淇淋，李治良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看着她笨拙地撕开包装。
“我帮你拿水？”他问。
阮苏苏点点头，把矿泉水递过去，自己专心对付冰淇淋。
包装纸有点难撕，她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正尴尬时，李治良接过冰淇淋，轻轻一用力，包装纸就被撕开了整齐的口子，露出乳白色的冰淇淋。
“好了。”他把冰淇淋递还给她。
阮苏苏的脸又红了，好在路灯昏暗，看不清楚。
她小口咬了一下冰淇淋，冰凉甜香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带着香草特有的温柔味道。
“好吃吗？”李治良问。
“嗯。”阮苏苏点头，又咬了一口。她吃得很小心，怕化掉，也怕弄脏嘴角。
两人继续往前走。
这次，中间的距离似乎近了些，冰淇淋在阮苏苏的手中慢慢融化，甜意顺着喉咙流下去，也流进了心里。
“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李治良忽然说，声音里带着笑，“吃冰淇淋吃得特别小心？”
阮苏苏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猜的。”李治良看着她，眼睛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柔，“你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吃饭，说话，演戏，都一样认真。”
阮苏苏低下头，耳根发烫，冰淇淋在她手中渐渐变软，她赶紧又咬了一口。
“小时候......”她轻声说，“妈妈不让我多吃冰淇淋，说会肚子疼，每次只能吃一半，剩下的要分给弟弟，所以我就吃得很慢，想让它化得慢一点。”
她说完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说这些有点傻，但李治良很认真地听着，然后说：“我小时候也差不多。每次考好了，爸爸会奖励我一个冰淇淋。那时候觉得，冰淇淋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那你现在觉得什么最好吃？”阮苏苏问。
李治良想了想，笑了：“现在觉得，在夏天晚上，和......”他顿了顿，“和朋友一起散步，吃冰淇淋，就很好。”
他没有说完的话，阮苏苏听懂了，脸更红了，好在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又走了一段，冰淇淋快吃完了，阮苏苏小口小口地咬着最后一点，忽然看见李治良伸出手，掌心朝上。
“要化了。”他说。
阮苏苏低头一看，果然，融化的冰淇淋正顺着蛋筒往下流，她连忙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但已经来不及了，一点奶油沾在了嘴角。
“这里。”李治良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
阮苏苏慌乱地用手背去擦，却擦错了地方，李治良轻轻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她。
“谢谢。”阮苏苏小声说，接过纸巾，仔细擦干净。
纸巾上有淡淡的香味，和他身上的一样。
冰淇淋吃完了，但甜味还在嘴里，两人走到一个路口，红灯亮着，他们停下脚步。
“还想去哪儿吗？”李治良问。
阮苏苏摇摇头，想了想又说：“都行。”
“那再往前走走？”李治良指着前方，“我记得那边有个小公园，晚上挺安静的。”
“嗯。”阮苏苏点头。
绿灯亮了，过马路时，有辆车从右边转弯过来，李治良很自然地侧身，挡在她和车之间。
夜风吹过，整个城市的夜晚变得温柔，灯光不那么刺眼，声音不那么嘈杂，连空气都变得清新。
他们就这么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聊小时候的事，聊喜欢的书和电影，聊最近看的有趣的东西，没有聊剧本，没有聊表演，没有聊比赛，就像两个最普通的朋友，在夏夜散步，说着最普通的话。
走到小公园时，长椅上坐着一对老夫妻，手牵着手看星星，秋千空着，在晚风里轻轻摇晃。
“要坐吗？”李治良指着秋千。
阮苏苏点点头，走过去坐在一个秋千上，李治良坐在旁边的另一个上，但没有荡，只是坐着。
秋千轻轻晃动，阮苏苏小幅度地荡着，夜风吹起她的裙摆和发丝，她抬头看天，今晚的星星不多，但很亮。
“苏苏。”李治良忽然叫她。
“嗯？”阮苏苏转头看他。
李治良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笑了：“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晚的夜色很好。”
阮苏苏也笑了，这次她没有躲开他的目光。
“是啊，”她说，声音很轻，很温柔，“很好。”
两人就这么坐在秋千上，谁也没说话。
远处的城市依然喧嚣，但这个小公园里，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和秋千轻轻的吱呀声。
过了很久，也许没有那么久，李治良轻声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阮苏苏点点头，从秋千上站起来，腿有点麻，她晃了一下，李治良及时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他的手很温暖，隔着薄薄的衣袖传到她皮肤上。
“谢谢。”阮苏苏小声说。
“不客气。”李治良松开手。
回去的路上，两人依然并肩走着，但距离似乎又近了一些，有时他们的手臂会轻轻碰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回到阮苏苏住的公寓楼下时，已经快十二点了，楼里还亮着几盏灯，窗口透着暖黄的光。
“到了。”阮苏苏转过身，面对着李治良。
“嗯。”李治良点点头，看着她，“上去吧，早点休息。”
“你也是。”阮苏苏说，顿了顿，又补充，“谢谢你请我吃冰淇淋。”
“下次再请你。”李治良笑着说。
阮苏苏点点头，转身往楼里走。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李治良还站在原地，朝她挥了挥手。
她也挥挥手，然后推门进去。
电梯缓缓上升，阮苏苏靠在厢壁上，看着镜面里自己泛红的脸。
她轻轻笑了，这个笑容在电梯灯光下，温柔得不像话。
楼下，李治良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他走得很慢，双手插在口袋里，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个夜晚很长，长到可以慢慢散步，慢慢说话，慢慢吃一支冰淇淋。这个夜晚也很短，短到一支冰淇淋还没完全融化，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但没关系，他想。
夏天还长，夜晚还多，冰淇淋也总会有下一支。
他抬头看了看阮苏苏亮起灯的那扇窗，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