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未大楼的灯光在深夜依旧明亮。
距离第二轮合作赛只剩最后48小时，走廊里不时传来某个排练室爆发出的笑声或争论声，又很快归于更加专注的沉寂。
四喜丸子与酷酷的天放正在进行最后的联排。
《翻译官风波》的剧本已经打磨得棱角分明，笑点密集，但越是临近演出，那种既期待又害怕的复杂情绪就越是明显。
“停！”酷滕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却带着满意的笑，“这遍节奏对了！苏苏最后那个‘保护费’的翻译，停顿的时间刚刚好。”
阮苏苏长舒一口气，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其实我刚才差点笑场......”
王天放拍拍她的肩：“笑场就对了！说明你自己都觉得好笑，观众更能get到。”
排练暂告一段落，众人散开休息，桑余和高越很自然地凑到窗边，分享着同一瓶水。
“怎么样，紧张吗？”他看着她喝水时微微滚动的喉咙，低声问。
桑余放下水瓶，用手背抹了下嘴角，挑眉看他，试图维持一贯的张扬：“你看我像紧张的样子吗？”
“像。”高越毫不留情地戳穿，嘴角勾起了解的笑意，“你一紧张，话就特别密，小动作也多。”
桑余被说中了，有些恼羞地用手肘不轻不重地撞了他一下：“就你观察细！……是有点，毕竟这次本子改动大，心里没底。”
“怕什么，”高越接过她递回来的水瓶，就着她喝过的位置也灌了一口，动作自然，“干就完了！”
桑余看向她，笑了笑，“没错，干就完了！”
……
另一边，黎听雪和孙天宇还沉浸在专业的讨论中，两人站在写满标记的白板前，孙天宇拿着快没水的红色白板笔，在上面画着简洁的动线图。
“听雪，你看这里，”孙天宇的笔尖点在某处，“苏苏说完高耸入云之后，如果你扮演的业委会代表从这个角度切入，画面张力会更足，能凸显那种荒谬感带来的混乱。”
黎听雪微微颔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专注：“角度设想很好，但要考虑现场灯光，如果从那个侧角入场，很可能在脸上投下阴影，影响表情传达，机位也可能捕捉不到最佳角度。”
孙天宇闻言凑近了些，几乎肩并肩地仔细端详着白板上的线条，沉吟道：“那……如果我们把入场时间延迟两秒呢？等主灯光柱扫过这个区域，再切入？这样既能保证面部光线，又能形成一种迟来的质疑的喜剧效果。”
两人靠得极近，专注于问题的解决，甚至没注意到彼此的手臂在讨论中偶尔会轻轻相触，带来一丝暖意。
……
阮苏苏独自坐在角落的长凳上，小口啜饮着温水，试图安抚过度用嗓而有些干涩的喉咙。
手机屏幕亮着，微信界面顶端，李治良的名字下显示着“正在输入中……”。这短暂而持续的提示，莫名让她有些心跳加速。
【治良：排练还顺利吗？听说明天最后彩排，流程很紧。】
阮苏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指尖快速敲击屏幕：【刚结束第一轮，效果不错。就是有点累。】
消息几乎是秒回：【嗯，体力消耗大。记得补充能量，别空腹熬夜，对胃不好。】
【苏苏：好。】
阮苏苏看着屏幕上的字，忍不住轻笑出声，引来旁边正在拉伸筋骨的桑余的侧目。
“跟谁聊天呢，笑得这么……春心荡漾？”桑余凑过来，带着戏谑的笑容。
“哪、哪有！就是……普通聊天。”阮苏苏赶紧锁上屏幕，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欲盖弥彰地拿起水杯喝水。
……
凌晨两点多，今天的集体排练终于宣告结束。
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开始收拾个人物品，阮苏苏故意放慢动作，磨蹭着检查剧本，最后一个才走出排练室。
果然，在空旷安静的电梯口，那个清瘦熟悉的身影已经等在那里，靠着墙壁，低头看着手机。
“这么巧？”阮苏苏走近，假装偶遇，声音里带着一丝雀跃。
李治良闻声抬头，收起手机，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嗯，累死了，下楼透透气，顺便……买点喝的。”他的理由听起来有些勉强，但眼神坦诚。
两人并肩走向大楼外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其实……”阮苏苏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很轻，“越到跟前，心里越有点打鼓，怕演不好，拖大家后腿。”
“很正常。”李治良的声音低沉而稳定，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紧张说明你投入，在乎。而真正在乎的人，全力以赴之后，结果通常不会太差。”
到了便利店，李治良很自然地走到冷藏柜前，拿起了阮苏苏常喝的那个品牌的热牛奶，又弯腰在旁边的货架上选了一盒看起来最新鲜的草莓。
“明天……”在自动收银机前，阮苏苏轻声开口，后面的话却不知该如何接续。
李治良接过扫码出来的小票，将装着小食的袋子递给她，目光沉静而温暖：“不用紧张，就把台下的人当成大南瓜。”
阮苏苏笑了，“好。”
回程的路短暂而安静。两人默契地放缓了脚步，享受着比赛前最后的宁静时光。快到需要分头走的岔路口时，阮苏苏停下脚步，转过身，抬头看着李治良，语气格外认真：“治良，谢谢你。”
李治良微微挑眉，带着询问的神色。
“谢谢你……总是能注意到这些小事，”她指了指他手里的袋子，又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也谢谢你，好像一直都在。”
李治良停下脚步，深夜的微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他的目光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深邃专注，静静地落在阮苏苏脸上，过了几秒，才低声说：“因为值得。”
就在这气氛微妙的静谧时刻，不远处传来电梯到达的清脆“叮”声，两人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
顾宁璇独自一人从电梯里走出来，脸上带着高强度工作后难以掩饰的疲惫，精致的妆容也难掩眼下的淡淡青黑。
她原本目不斜视地朝着大门方向走去，步伐利落，却在视线扫过门口时，脚步顿了一下，虽然短暂，却足以打破她一贯流畅的节奏。
雷淞然正站在大楼门口内侧的阴影里，身形挺拔，带着些许孤寂。
空旷的大厅里，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不期而遇。
顾宁璇的目光在雷淞然身上停留了或许只有零点几秒，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她迅速恢复了惯常的淡漠表情，下颌微抬，步伐重新变得坚定，继续向旋转门走去。
就在她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衣角带起的微风，雷淞然喉结微动，一个几乎含在喉咙里的声音响起，清晰地钻入顾宁璇的耳中：
“明天，演出顺利。”
顾宁璇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侧头的意向都没有，她径直推开沉重的玻璃旋转门，身影即将融入外面的夜色。
然而，就在门扇合拢前的那一刹那，透过玻璃的反射，隐约可见她走向暗处的步伐，似乎比平时放缓了半拍，然后才加速，彻底消失在黑夜之中。
雷淞然依旧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动。
深邃的眼眸里情绪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叹息，他才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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